今晚皇宫的一所院落里张灯结彩,从清早开始就有乐队在演奏欢快喜庆的音乐。门窗上、大厅里,贴着耀眼的红喜字。一顶八人抬的大花轿,在一对红绿灯的指引下不断地在宫里兜圈子,抬进那座张灯结彩的大院里去了。
原来今天中宗皇上结婚。
其实,皇上结婚,除了正式的原配皇后和纳皇妃外,都是很随便的。后宫佳丽三千,看上哪个就跟哪个结婚。而今皇上有了韦氏皇后,也早就有了不少正式接进宫的皇妃,怎么又在办喜事呢?而且接来的轿子不出宫门,就在宫里就把新娘抬过来了,这岂不有些怪吗?说穿了一点不怪,因为今天皇上接的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今天坐在花轿里,在吹吹打打的乐声中被抬着在宫中转游时,她全然没有当新娘的那种喜悦心情。照说她应该笑,因为嫁给了皇上,可她笑不出来;那她该哭?三十多了总算有了归宿有了名分,也算是件好事,为什么要哭?她是个诗人,但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自己这时的心情。最后她选择了“没有劲。”
也真太没劲,没想到自己的终身竟落在他身上。她宁愿给武三思做第十房、第二十房妾,也不愿嫁给他。可有什么办法,他是皇上,是个昏昏庸庸中气不足的皇上。年纪大倒没什么,就没点男人味,哪像张昌宗那样温柔?哪像武三思那样勇猛。简直就是团破棉絮。尽管皇上册封她为婕妤,还封她母亲郑氏为沛国夫人,那又顶什么用?然而她只有顺从。
可是中宗皇上对她一点也不计较,尽管新婚之夜他就发觉她不是处女,也无所谓,就算她与先父高宗,也没关系,母皇不是先祖父太宗的才人吗?他觉得追究起来大家都没意思,装着不知道,岂不省心?
就凭这,婉儿就看他不起,尽管他是皇上。
婉儿思念着武三思。瞅着中宗去别处歇息的机会,她与武三思常常相聚。要是多几日没见到,她便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好在他们做得机密,中宗又大嗤嗤的像个大傻瓜,故未露出破绽。但韦氏是个机灵鬼,宫中又布满她的耳目,久了能瞒过她?最好的办法是把她拉下水。婉儿在宫中多年,什么计谋什么手段没见过,便投其所好地选用了一个。
韦氏所好是什么?作为女人,作为共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婉儿最清楚。
她先讨好韦氏,把她哄得团团转转,已经达到见面不叫皇后,只准叫姐姐的程度。姐妹间当然无话不说。女人,又是同一个男人的女人,说的最多的当然是自己的男人。
“妹子,你对我说实话,你觉得皇上的滋味如何?”
“姐,我对你实说。听人说也好,在书上看到的也好,都说那事怎么怎么美,怎么我跟皇上就尝不出那种滋味呢?不知道姐是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就像家乡荒年吃的厚皮梨,不吃吧,饿;吃吧,没味道。”
听韦氏的话,也不是个安分的女人。婉儿胆子便大了。她说:“姐跟皇上同患难二十年,现应共享安乐,可是他复位后,今天选妃子,明天收嫔女,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皇上可以行乐,姐就不可以吗?”
“好呀,妹子,你叫姐去偷野男人呀?”
“姐姐此言差矣,想则天大圣皇帝,一生男宠无数,都八十多了,还天天晚上搂着三十几的张昌宗睡呢!”
这么久了,婉儿嘴里都没念过这个人,怎么今天嘴一滑就出来了,脸上顿时冒出两朵红云。
韦氏一听张昌宗,便想到婉儿额上的那个伤疤,问道:“听说你额上那伤疤是因为张昌宗?”
触动了她的伤疤,她有点伤心地点点头。
韦氏把她挽到身边,轻轻抹开她额上的那络头发,摸着那像朵梅花的伤疤,同情且又深情地说:“值得。是我么,扎个窟窿都不后悔。”
“姐,如此说来你不怕喽?”
“妹子,你给我找个如意的,我重谢你。”
“好,今晚就来。”
“真的?”
“哄你我是小狗。”
当晚,趁中宗另宿他处,婉儿把武三思引见给了韦氏。
第二天,当婉儿问她的滋味时,她说:“我这才算做了一夜真正的女人。”
从此,武三思常常深夜入宫,让婉儿和韦氏做真正的女人。
在韦氏和婉儿的双股枕头风的夹击之下,中宗皇上任武三思为司空,已是相当于宰相的高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