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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部分(第1页)

更多的诗作,抒发了诗人在自身生活遭遇中的感受。他这样一个思想敏锐、感情和个性强烈的人物,与周围郁闷的环境不可避免要发生冲突;在这种冲突中,他又始终保持着桀骜不驯的姿态。他曾这样吟咏:

贵人一夕下飞语,绝似风伯骄无垠。平生进退两颠簸,诘屈内讼知缘因:侧身天地本孤绝,矧乃气悍心肝淳!欹斜谑浪震四坐,即此难免群公瞋。(《十月廿夜大风不寐起而抒怀》)

“骄无垠”的“贵人”和瞋目而视的“群公”构成巨大的压迫,令诗人感受到在天地间的“孤绝”。这首诗虽是就某一具体事件而发,但在诗人的生活中却有普遍性的意义。因此,在龚自珍诗中,常常会看到浩荡涌发的悲哀:“情多处处有悲欢,何必沧桑始浩叹”(《杂诗》),“百脏发酸泪,夜涌如原泉”(《戒诗五章》),如此等等。但这绝不是弱者的哀号,而是壮士在孤独的抗争中的自伤,在这种自伤中,诗人的精神仍然保持着强大的扩张力。他的诗以奇特瑰丽著称,就是这种精神力量的艺术表现。

黄金华发两飘萧,六九童心尚未消。叱起海红帘底月,四厢花影怒于潮。(《梦中作四截句》之二)

“六九”为阴阳卦象,以指造化循环的劫数。在这里,诗人以自由的梦想幻造出气势磅礴的瑰丽意境。此外,如“西池酒罢龙惨语,东海潮来月怒明”(《梦得“东海潮来月怒明”之句醒足成一诗》),“秋心如海复如潮,但有秋魂不可招”(《秋心三首》),“不容明月沉天去,却有江涛动地来”(《三别好诗》),“今日帘旌秋缥渺,长天飞去一征鸿”(《己亥杂诗》)等等,无不具有想象突兀、辞句奇丽、意象飞动的特点。

甚至,诗人写落花,会是“如钱唐潮夜澎湃,如昆阳战晨披靡,如八万四千天女洗脸罢,齐向此地倾胭脂”(《西郊落花歌》)。在这一类诗中,可以感受到激烈的情绪律动,和诗人的灵魂在重重压抑中飞腾起舞的姿态。

有时候,龚自珍也不能不感受到生活的空茫,想要摆脱种种矛盾的纠葛,尤其是心理上的重压。《寒月吟》之一述欲与妻何氏共隐杭州、幽居以老之意,开头“夜起数山川,浩浩共月色,不知何山青,不知何山白”数句,写出一种凄冷景象和幽忧之情。但他的诗总体上还是表现着奋发进取、冲决奔放的力量。

情诗在龚自珍的集子中也占有一定比例。这固然是其“不检细行”的生活印痕,亦是他在沉闷的人间寻求性情之真、寻求美丽的人生梦想的记录。下面是《己亥杂诗》中的一篇:

能令公愠公复喜,扬州女儿名小云。初弦相见上弦别,不曾题满杏黄裙。

语言很轻快,却是一往情深,写出狂士的洒落之态。而有的诗,则以瑰丽悱恻之笔,描绘若仙若幻的异性风采,如《能令公少年行》中的一节:

美人十五如花秾,湖波发镜能照容,山痕宛宛能助长眉丰。一索钿盒知心同,再索班管知才工,珠明玉暖春朦胧,吴歈楚词兼国风,深吟浅吟态不同,千篇背尽灯玲珑。

这是幻想中的俊侣。《己亥杂诗》中一篇言及秦皇汉武,有所谓“设想英雄垂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情成了人生的最后寄托,这和《红楼梦》所写人生感受,有着相同之处。

龚自珍论诗,尝言:“人以诗名,诗尤以人名。……诗与人为一,人外无诗,诗外无人。”(《书汤海秋诗集后》)又称:

“我论文章恕中晚,略工感慨是名家。”(《歌筵有乞书扇者》)

诗的个性和激情是他最为重视的,其余均可不论。他的诗也正是他一生的写照,具有独创和新异的面目。形式上包括古体近体、长篇短章,《己亥杂诗》用三百十五首七言绝句组成,述其辞官南归时经历和平生感慨万端之意,尤为特别;语言风格则有时平易有时深奥,多议论而热情洋溢。他曾说:“欲为平易近人诗,下笔清深不自持。”(《杂诗》)欲平易而不得,是因为他的独特的感受、深邃的思想、复杂而活跃的情绪,需要有异常的意象和语言结构来表现。他的诗,给人以奇丽非凡、纵横浩博的感觉,非汉魏亦非唐宋之貌,完全是龚自珍独有的风格。有些诗写得奥涩,有些诗情绪幽暗,或许与可以指为缺点,但他的天才创造是值得钦服的。当然,这里也有时代的因素,其诗歌的张力,根本上来自不断高扬的个性精神对于封建压抑的激烈冲击。

龚自珍也擅于同,于哀婉绮丽中多嵌崎不平之气。如下面这首《湘月》写作者离开家乡杭州十年中遭受挫折的感怨:

天风吹我,堕湖山一角,果然清丽。曾是东华生小客,回首苍茫无际。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

乡亲苏小,定应笑我非计。才见一抹斜阳,半堤香草,顿惹清愁起。罗袜音尘何处觅?渺渺予怀孤寄。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消魂味。两般春梦,橹声荡入云水。

龚自珍的各方面的创作,既有狂傲的个性、自由的精神,又有深刻的思想和对国家与民族前途的热情,这对于随后的社会发生剧烈动荡时期的文人,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梁启超说:“自珍性詄宕,不检细行,颇似法之卢骚;喜为要眇之思,其文辞犿诡连俶,当时之人弗善也。……虽然,晚清思想之解放,自珍确与有功焉。光绪间所谓新学家者,大率人人皆经过崇拜龚氏之一时期。初读《定庵文集》,若受电然,稍进乃厌其浅薄。”(《清代学术概论》)这里指出了龚自珍的思想学说及人格精神对于清末有志于改革的“新学家”的启蒙作用,也实际证明了自元明以来到龚自珍再到清末民初的思想文化的推进,具有内在的连续性。至于梁氏讥龚为“浅薄”,未免有以“新学”自负的味道。但这又说明了另外一点,即由于清末引进了先进的西方文明,中国的思想界产生了一种跳跃式的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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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儒林外史》、《红楼梦》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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