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条淳子退出后,两人盘腿坐在榻榻米上。
“行啊。能有这种厢房,说明土地很多。”
“这宅子有些历史。和式糕点以前是奢侈品,说不定那时会邀请当地权贵的夫人开个茶会说明的,现场推出一些新式糕点。”
“嗯。你年纪轻轻,这种事倒知道不少。”
时生笑着搔了搔头。
拓实拉开糊纸的拉门,朝院中望去,看见一个长了青苔的石灯笼。想必东条须美子就在这豪宅中悠闲地打发着日子。一想到这女人因贫困而扔掉了襁褓中的婴儿,在这带有茶室的豪宅中过着奢侈的生活,如今又重病缠身、卧床不去,拓实心中只浮起四个字——自作自受。
他取出香烟。
“这种地方只怕不准抽烟。”时生道。
“什么?茶室就是咖啡店一类的地方,不是放着烟灰缸吗?”拓实将放在壁龛里的一个贝壳状陶器拿到身边。
“这是放香的器皿啊。”
“那有什么?洗洗不就行了?”拓实点燃烟,将烟灰抖进陶器。
“这家的财产真不少啊。”
“也许吧。”
有什么了不起!拓实暗骂。
“就看你的态度了,这财产也有可能到你手里。”
“哪有这种事?昏头了?”拓实冲着时生的脸喷了一口烟。
时生挥手驱散烟雾,说道:“从信上看,店主已经过世,现在的主人就是东条须美子。不管怎样,你是她亲生儿子,理所当然有继承权。”
“不是有刚才那人吗?叫东条淳子的。”
“她自然也有份啊,但也有几成会转到你名下。这得好好查查《民法》。”
“不用查了。谁要那女人的什么遗产!”
在贝克中掐灭烟头时,拓实想,自己要是再坏一点……
如果真是那样,或许就会略施小计,侵吞这家的财产。不,也不必是坏人,只要自己对东条须美子的憎恨再强烈一点,或许就会那样。反过来,自己不会那么想,说明自己太马虎了。拓实不觉焦躁起来。
“这就是你的长处。”时生说。
“啊?”
“细小的地方斤斤计较,关键时刻不胡来。这就是你的性格。”
“胡说什么?”时生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才这么说的,令他十分狼狈。他想借抽烟来掩饰,可烟盒已空空如也。他将烟盒捏作一团,朝壁龛扔去。
这时,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一声“打扰了”,拉门被打开,东条淳子走进来,坐在两人面前。她瞟了一眼放着烟蒂的贝壳,并未显出很在意的神情。
“我跟母亲说了拓实先生的事,她说一定要见一见,您看可以吗?”
特地来到这里,自然不能说不见。再说,她用这种语气询问,估计已经知道自己以前的偏执。拓实搔搔脸,看着时生。他不想去。明智事到如今已无法逃避,他仍不肯爽快地应允。
“怎么?别装模作样了。”时生失望地说道。
“谁装模作样了!”
他将脸转向东条淳子,轻轻点了点头。
“非常感谢。”淳子低头说道,“但在去见母亲之前,有几句话要先交代一下。在信上也写了,母亲在生病,因此模样多少有些不雅,还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