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去跟黑子说一声。你就不必出面了。”程新建也是出于一片好意,觉得我不合适跟社会上的混子搞得太亲近。要注意影响呢!
我淡淡一笑:“也行。这个事完后,我跟师父去念叨念叨,问题不大的话,就别老盯着人家了。”程新建咧嘴笑了。
瞧这个样子,他和黑子的关系真是非同一般呢,可不要牵扯太深才好。
黑子不含糊,人虽然还在号子里,外边的兄弟们办事依旧很利索。次日晚间,老林吃完晚饭准备出门溜达一下,刚走出工商局宿舍楼没多远,就被黑暗中冲出来的三个人一顿棒子敲倒在地,随即几只穿着皮鞋的大脚猛踹下来。变起仓促,老林只来得及“啊哟”一声,便即双手抱头,缩成了一团。
“叫你妈的色!你个老流氓!”几个打手边踹边骂,老林早吓得魂不附体,哪里知道祸从何来?几分钟后,打手们呼啸而去,老林慢慢爬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细细回忆,才想起打手们骂自己“流氓”顿时大为不忿!自己好端端一个国家工作人员,居然被社会上的流氓阿飞骂成“流氓”真是从何说起?
比起老林挨“闷棍”康小刚的亏却是吃得明明白白。
康小刚不到二十岁,去年才高中毕业,参加工作没多久。在学校里,也是个横行霸道的问题学生,若不是摊上个当局长的老爸,基本上毕业之后就直接混社会了。
在这件事情上,程新建向黑子交代得明白,康小刚是主,老林为辅。
康小刚是在去参加舞会的半路上被截住的。这小子本来满心色色,想着今晚无论如何要将老街那个叫“莉莉”的小骚蹄子放翻,不成想在拐角处后脑勺上就挨了重重一棒,顿时满天星斗,还没来得及叫喊,头发便被揪住,小腹上挨了沉重的一击,拳头随之雨点般落下。不过两三分钟,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康少爷就变成了一滩烂泥。
黑子的兄弟将烂泥般的康小刚拖到一条小巷子里,伸出一只大脚踩在康小刚的脸上慢慢揉搓,冷冷道:“康小刚,你胆子不小啊,敢惹黑子哥的朋友?”黑子?
康小刚心里就是一阵发寒。他在学校混的时候,就听说过黑子的鼎鼎大名。那可是向阳县一等一的狠角色,赤手空拳对付过四五把菜刀的主。若单论一个“混”字,康小刚这种刚从学校出来的小毛孩可差得太远,便是他的大哥,见到黑子也禁不住双腿发软。
“老,老大,我没有啊……”“还说没有?”那脚上加了几分力气,踩得康小刚不自禁的“哎呦”一声。
“前天黑子哥的朋友不是到你们工商所办什么营业执照?你小子怎么来着,硬生生把人家赶了出去,嚣张得很呢……你是不是嫌身上零件太多,想丢掉个一样两样啊?”“啊,是她……”康小刚算是有点明白了,敢情那漂亮得不得了的小丫头,是黑子的女人。
这个时候,他可是一点都没想到我身上去。
“老大,老大,我知道错了,我改我改……”康小刚见机挺快,知道惹上了黑子这种人,他老爸那个工商局长基本帮不上忙。
“算你小子识相。黑子哥说了,下次再敢得罪俊少爷,扒你的皮!”柳少爷?
康小刚又犯开了迷糊。直到数日之后,他的同学方奎得知此事,上门来看他,才算是为他解开了心中的谜团。
方奎听他说了那一男一女的情状,立马便猜到是本衙内和梁巧。
“我说小刚,你也太不长眼睛了,去得罪他干嘛?前头徐国昌已经调去统计局了,你不想你老子也调到统计局去吧?你M的,你老子以前可是王本清线上的人,还是小心点好,别惹麻烦!”方奎这小子,同学们都知道的,平日里嚣张跋扈得紧,可很少这么说话。
康小刚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确实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好这事情人家留了余地,没有捅到严书记或者柳主任那里去,不然自己挨了一顿胖揍,回家还得挨老子的修理!
第102章 腾飞机械制造厂
站在柳家山“向阳县腾飞机械制造厂”亮堂的车间里,我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说亮堂的车间,绝非诳语。这个加工厂——不对,该叫“腾飞机械制造厂”自家起的名字,不能老忘记——是在柳家山大队饲养室的原址上翻建的,但是占地面积扩大了一倍都不止,大约有五六百个平方。里面不过摆放了寥寥几台旧机床,两边墙壁上窗户大开,焉得不亮堂?
然而,工厂是简陋了点,机床是陈旧了点,却代表着一个全新的起点。因为,这是一个制造机器的工厂,与直接出终端成品的制砖厂有本质地区别。制砖厂发展到三台制砖机的规模,在向阳县建筑市场尚未大规模启动之前,基本已到顶了。如果没有火力发电厂撑着,销售虽然不成什么大问题,回款方面绝对不如现在这么足额及时。但是机械制造厂的产品,理论上可以销售到全球各地,市场几乎是无限的,换句话说,发展的潜力也是无限的。
得知腾飞机械制造厂定于七月一日正式开工,老爸决定亲自赶到柳家山来为工厂剪彩。自然,之前是邀请过严玉成的。严玉成微笑着婉拒了。
柳家山是老爸的家乡,他严玉成可不想在晋才的父老乡亲面前抢人家的风光。都当到县委书记了,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
严玉成尽管婉拒参加剪彩仪式,言辞之间却是大加赞赏,临了发出这么一句感慨:“晋才啊,你儿子都跑到咱们前面去了,要加油啊!”听老爸大致说了腾飞机械制造厂的情形,睿智无比的严书记立即就猜到这其中必定有我的首尾。尽管和大队签合同时,乙方代表用的是大哥柳兆时的名字,却只能瞒瞒不明内情的人,严玉成和我打了几年交道,焉能全然将他蒙在鼓里?
严玉成的精明在于,知道了也不说。无论如何,除了意识形态上的东西,从哪一个方面看,柳家山大队建起了工厂,都是大大的好事。严玉成是高瞻远瞩的领导者,凡事看大方向,绝不纠缠旁枝末节。
这便是上位者的智慧了。
严玉成之所以有这种感慨,还在于山北区水泥厂的建设和酒厂的困局。山北区水泥厂是作为大坪火力发电厂的配套项目申请立项的,如今才打下去基脚,真要到正式投产那天,说不定火电厂都已经并网发电了。这个工程实在拖沓了些。而酒厂到目前为止,也才刚刚开始厂长的公开选拔活动,离新班子正式上马运转还早着呢。柳家山一个小小大队,却闷声不响地一口气建起了两个工厂,其中一个竟然还是“机械制造厂”难怪严玉成有些心焦了。
在他心目中,集体经济固然要大大发展,真正能撑起向阳县财政江山的,还得是国营大企业,当然,这个“大企业”的规模是以向阳县的标准来衡量的。
时间不等人啊,他担任向阳县的一把手超过一年了,县里的经济发展很不尽人意,而财政状况更是紧张。这种形势必须尽快转变。
当时我就站在老爸旁边,见老爸似乎脸有愧色,便笑着调侃了一句:“严伯伯,别太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话说得老气横秋,甚至隐隐带有一丝指点的味道。
严玉成便板下脸教训道:“臭小子,别得意得太早,谁胜谁负尚未可知呢。”我忙道:“自然是你胜我负,你们两位可是我的大靠山。我若赢了,就太没劲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倒不是奉承,而是真心话。
在国内可以预见的将来,权力永远是第一位的,财富只能是第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