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格外安静,任何响动均被放大无数。心跳声更胜风儿喧嚣,踊跃地促动着,转而被黑夜吞没,一点一滴,藏匿无踪。
阿萝仰颈,紧张似地,盯住黝黑的榻顶。
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清,连魏玘的脸庞都消失于视野,令她有些迷茫,但并不讨厌。
魏玘又道:“还怕吗?”
他返回她面前,唇线紧绷,看她的目光却仍笃定,不乱分毫。
阿萝说不出话,又像不知从何说起。她点头,又摇头,直到与人十指相握,才平息情绪。
“不怕了。”她轻轻拍他,像是安抚。
魏玘嗯了一声,再次吻她。
他的手很有力,牢牢地攥她。她也攥他,像从他那头借来力气,纤指向内收着,抓他瘦削的手背、分明的指骨,也不知有什么怨仇。
许是她亦心觉,这样的怨仇太过冤枉,便有关切的呜咽闯了出来——
“子、子玉!”
魏玘抬眸,恰见她眼里洇泪,在睫间摇摇欲坠。
在那泪珠支离破碎前,他吻她眼睑,将它轻轻摘下,回她道:“怎么?”
阿萝泪眼阑珊,字句打着抖:“你、你……疼吗?”
魏玘一怔,不舍似地吻她脸颊,呢喃道:“我还没问你,你怎先问起我来?”
阿萝呜咽着,委屈又愧疚。她侧眸,想去看自己攥住的那只手,虽瞧不见它模样,却也知那上头定然惨不忍睹、天可怜见。
“我抓你手太、太使劲儿了。”她啜泣道,“我……我怕我给你抓伤了。”
“不会。放心。”魏玘道。
他心尖泛柔,想他人生至幸,竟遇见如她这般好的姑娘:“你这小劲像猫似的。不过一只手罢了,随你抓个痛快。”
阿萝不大信他,又别无办法,泪汪汪地吸了吸鼻子。
她道:“那、那我若抓疼了你……你就、就不要藏着,和我说一声,好吗?”
魏玘不答话,沉沉地望着她,终归落下一声低叹。
“我只会说我爱你。”
是以月光如水,千家静默,唯有蝉虫聆音。
……
阿萝再睁眼时,天光已然清明。
她的双眸昏昏沉沉,看见榻顶映入视野,在眼前晃荡不停。
身子很重,后颈很重,眼睑也很重。几是上上下下、周身各处,她都不大爽利,只想温温绵躺在褥里,一整日都不必起身。
阿萝也确实没有起身。
她神智未醒,只躺在榻间,等待力气与思绪回归身体。
一点,又是一点……
自然而然地,昨夜的经历重组脑内,令她脸颊如蒸、心潮赧意微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