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仁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幸村千绘只觉得心里空荡荡一片茫然。仁王一向很粗心,她不怪他一整天下来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手被扭伤了,可是,哪怕只作为一个学长,难道送学妹去医院不是理所应当义不容辞的吗?
柳生比吕士很后悔,他不过是看幸村千绘失魂落魄地堵在校门口就绅士癖发作多嘴问候了一句,结果身不由己地被迫陪同小姑娘上医院。两人来到神奈川综合病院,柳生扶额叹息,希望不会倒霉地碰到自家父上大人……但绅士低估了自身魅力,再加上幸村千绘也是个美人坯子,骨科来了一对美少男少女组合的消息经由热心的小护士以惊人的速度在整个医院传播开来。柳生哲也今天没安排手术,一本正经地在办公室竖着耳朵收听八卦,从姑娘们绘声绘色的描述中拼凑出儿子的光辉形象,三分激动七分好奇地赶去案发现场瞧个究竟,于是俩父子无比戏剧地对上了。
鉴于身处骨科而不是妇产科,柳生哲也没机会想歪,只拍拍儿子僵硬的肩膀鼓励道“小姑娘很不错,比吕士好好照顾女孩子,下次带回家给你母亲看看。”
闻言柳生更是郁卒,这明明是仁王的桃花债,管他什么事!
“父亲,您恐怕是误会了,我只是陪同学的妹妹来检查!”
诶?不是女朋友?柳生哲也有点失望“比吕士,做人不要太死板,喜欢就去追求,老这么慢吞吞的像什么话!”
柳生很无语,扶了扶眼镜不再说话,表示对这个话题十分不感兴趣。护士姑娘们聚上前七嘴八舌围攻无比神似的父子俩,大小绅士故作镇定节节败退,要不是顾虑到幸村千绘,柳生真想一走了之把烂摊子丢给他老子收拾。
跡部在病房一觉睡到自然醒,却看到柳趴在床沿睡着了,纳闷之余,轻手轻脚将人挪到了床上,到盥洗室略梳洗后出了门。
时值下班人流高峰,医院里熙熙攘攘,跡部无端想起了奈何桥上赶着投胎的热闹情景,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转眼已分别十多年,不知桥上故人是否也会偶尔想起自己。
一时恍神,不期然迎面碰上一个眼熟的女生,捧着右手肘直愣愣地望着他。
幸村千绘?跡部下意识地皱眉,拜仁王所赐,他对这小姑娘印象颇深,看起来娇怯怯的女孩子,竟然有胆迫缀着他家小狐狸穷追不舍,勇气可嘉!只是,怎么跑医院来了?
“啊嗯,手腕扭到了?”跡部瞄了一眼对方有些红肿的手腕,一把捞过来查探“你也打网球?”
“啊是!最近刚开始练!”幸村千绘思绪混乱着不知所措,她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个人。跡部靠得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奇异甜香,在鼻尖萦绕不去。近看才发觉这人比照片还美,雌雄莫辨的容颜,瓷白细腻的肌肤,顺滑如缎的长发,通身散发宁静雅致的高贵气质,竟凭白让人生出自己是个平民的卑微念头。
跡部顺着筋脉揉捏几下女孩的手腕,松开手插回裤兜,语气平平道“若不是真心喜欢网球就不要勉强了,女孩子还是温柔含蓄一点比较可爱。”
意思是说她不够温柔含蓄?!幸村千绘一个激灵脑子充血了,颇激动地捏紧了粉拳不管不顾冲口而出“我喜欢雅治哥哥难道有错吗?”
都说了要含蓄,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跡部暗暗掀了个白眼“本大爷又没说你有错,错的是雅治不喜欢你罢了。”
“你不喜欢雅治哥哥?”幸村千绘意识到失态,努力冷静下来,惊觉跡部竟貌似对仁王的心思毫无所觉,话里行间似有将他们送作堆的意思?
“本大爷怎么可能不喜欢雅治!”跡部唇角抽了抽,觉得和小姑娘代沟很大无法逾越。
什么?喜欢?!幸村千绘怒了“那我哥哥怎么办?!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去招惹!”
这都哪跟哪啊?跡部莫名其妙地看着小姑娘气得张牙舞爪,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啼笑皆非地辩解道“喂喂!本大爷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精市?”
幸村千绘有些发懵“……两个……都……都喜欢?”
跡部猛然升起一种严重违和的感觉,眼下的情形怎么那么像狗血的情敌会面,对方似乎正震惊于他不仅横刀夺爱还涉嫌脚踏两条船?这……这实在是太扯了,跡部被自己诡异的思路惊了一跳,面上有些不好看起来。
柳生在厅外久候女孩不至,挤进取药厅遍寻不着人,心浮气躁地四处搜索,在电梯出口附近终于看到要找的人,松了一口气,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在,顿时惊诧地脱口道“景吾?”
没有注意到柳生,幸村千绘激怒到失控地尖声大吼“你是白痴吗?爱情又不是友情!怎么可以两个都喜欢!”
啊啊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柳生心里一紧,这不是给人添乱吗!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人拉开,握紧跡部冰凉的手安抚道“景吾别听她胡说,才没有那回事!”
“我才没有胡说!”幸村千绘歇斯底里抓住柳生的胳膊大声控诉“柳生学长,你不是雅治哥哥的好朋友吗?为什么连你也偏袒他!”
“幸村学妹”柳生阴沉着脸道“景吾要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你一个外人无权置喙!”
“可是……可是哥哥喜欢他!”幸村千绘拼命摇头,艰难道出哽咽的哭腔“雅治哥哥也喜欢他!凭什么……他凭什么拥有那么多人的爱情却不珍惜!”
跡部抿着唇不说话,木然地任由柳生握着自己的手越攥越紧。他闹不明白,幸村千绘屡次提到爱情,究竟是神智不清的危言耸听,还是果真确有其事……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往昔太多被刻意忽略的疑点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而来,跡部止不住心底发慌,不断地重复循环催眠自己——这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柳生几乎是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景吾不珍惜!”
这两年来,他亲眼看着仁王像稀世珍宝一样被跡部宠到每根头发丝,就算人不在身边也从没断过各种从英国捎来的巧克力,他去过一次仁王家,连仁王妈妈都自暴自弃地说她家雅治已经卖给跡部家做媳妇了!这样还叫不珍惜?柳生恨得牙痒痒,对仁王以往小人得志的行为怨念更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