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吃了不读书地亏啊!陈淑桢捂着肚子,笑得云鬓散乱,若真要去斩楼兰,齐靖远可得退回千把年,到汉朝去才行呢。
“大帅就知道笑我,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人,留在大帅身边服侍!”杜鹃嘟起了红艳艳的小嘴儿,转过脸,气得两腮鼓鼓地。
“好妹子,”陈淑桢止住笑,把她肩膀扳过来,“此楼兰非彼楼兰,齐教官口中的楼兰,就是现在北边的鞑虏!”
杜鹃睁着大大的眼睛,闹不明白,倒是那雀斑女兵最机灵,恍然大悟:“哦,明白了,当年的楼兰,就是现在蒙古鞑子的祖宗!”
噗~~陈淑桢又笑得肚子疼,并且不比第一次,这次足足笑了一柱香的功夫,两腮都笑得通红了。
“喜鹊又在胡说了!楼兰在西域,其人高鼻深目,肤色白皙,头发卷曲,身材颀长;蒙古在漠北草原,身材粗壮,黑发黑瞳与我们汉人相差仿佛,怎么会是同族?”陈淑桢奈着性子,细细的和小姐妹们解释:“西汉朝元封三年(西元前108年),朝廷派兵讨伐楼兰,俘获其王。 楼兰既降汉,又遭匈奴的攻击,于是分遣侍子,向两面称臣。 后来,匈奴侍子安归回去,立为楼兰王,遂亲近匈奴。 他弟弟尉屠耆降汉,将情况报告汉朝,昭帝元凤四年(西元前77年),汉遣大将傅介子到楼兰,刺杀安归,立尉屠耆为王,这就是斩楼兰的故事。
后来,汉人诗词中,以楼兰指代漠北、西域的蛮族,比如唐朝李白《塞下曲》: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王昌龄《从军行》: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故宋辛弃疾《送剑与傅岩叟》:莫邪三尺照人寒,试与挑灯仔细看。 且挂空斋作琴伴,未须携去斩楼兰。
唐宋时,楼兰灭亡几百上千年了,诗人到哪儿去斩它呢?李、王其实指的突厥,辛弃疾指的金国完颜女真,齐军师说的斩楼兰,必是指现在的蒙古鞑子。 ”
得大帅解释,女兵们才明白过来,那长雀斑的喜鹊姑娘,就皱着鼻子道:“汉人书生就是麻烦,好好说打鞑子就行了呗,非得绕个千年前的楼兰……呀,就算是要打走蒙古人才结亲,那得等上多少年啊?我在茶馆里,听说书的讲什么红颜易老,到时候,杜鹃姐姐不成了白发婆婆了吗?”
“我不怕的,”杜鹃明白了齐靖远的心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眼神坚定得能穿越时间的阻隔,“他要我等,就算十年、二十年,我也会等下去,直到赶走蒙古鞑子。 ”
三年前起兵勤王,到现在才打下六州二十六县,灭得两个蒙古万人队;天下多少州县,鞑主忽必烈手下多少武士,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陈淑桢爱怜的抚摸着杜鹃柔顺的头发,红颜易老呵,红颜易老!一股莫名的惆怅,涌上她的心头。
“等谁呢?哪个混账东西,敢让咱们的杜鹃妹妹等这么久?”女兵们一惊,却见楚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院子,笑盈盈的站在背后。
待陈淑桢转过身,楚风眼前一亮:美艳的女元帅额头细汗微微,脸颊红晕可爱,身穿月白色小衣,衣襟弄湿、滚皱了些,紧紧的贴在胸前,更显得身材傲人。
陈淑桢此时也觉得不妥,可回去更衣又显得着相了,干脆落落大方的起身行个军礼,邀请楚风坐下,把事情细细的说了。
“这个齐靖远,不像话,嗯,太不像话了!”楚风瞟了眼杜鹃,非常漂亮的畲家妹子,高挑的模特儿身材,蜜色的肌肤带着几分混血儿的魅力,放后世,那是标准的海滩比基尼美女啊!这样美女还要人家等上几十年,不是暴殄天物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呀呀呸,气煞我也!”楚风拍着桌子大叫,“来人呐,传齐靖远滚来见洒家!”
这个楚皇帝,又在发宝了,哪儿有点皇帝的样子,纯粹就一半大小孩!陈淑桢笑眯眯的看着楚风,心说宋末任用我一女子为经略闽广安抚制置大使,已然是耸人听闻,当年宋太祖而立之年开国立朝,更是古今少有,可楚风呢,嬉笑怒骂间,二十多岁便割据一方、身登大宝,将来更有可能逐鹿中原,岂不是闻所未闻!
呀,齐靖远要来!陈淑桢想到此节,便向楚风告个罪,转身回房间更衣。
“楚皇帝,求求你,等会儿齐教官来了,可不要罚他。 ”待大帅一走,杜鹃又为情郎担心起来,好在楚皇帝为人随和,便鼓起勇气,出言相求。
第236章 悲情下的生活
齐靖远急匆匆的赶往行宫,他的心情有点沉重,或者说患得患失,更为贴切。
鼓鸣山大战之后,他带着鹿回头寨的阿黑哥,去见东山头的盘花花,只不过阿黑哥再不能喝心上人酿的甜米酒了——响当当的山中汉子,变成了瓷坛子中的一抔骨灰。
“不!阿黑哥能喝到甜米酒的。 ”盘花花的眼睛里有一种决然,她整整一坛甜米酒,浇到了骨灰坛子前面的泥土中。
然后她冲着齐靖远,抱歉的笑了笑:“好心的将军,我不能请你喝酒了,因为最后一坛、最甜的酒,已给了阿黑哥。 ”
岭岗顶上一株梅,
手攀梅树望郎来;
阿妈问涯望脉介?
涯望梅花几时开~~
大半个月前,离开这里奔赴战场的时候,盘花花也是唱的这首歌,可那个时候,歌声中还带着期盼,现在,歌声里只有无尽的悲伤……
心中,悲凉和激越的感情剧烈的碰撞着,回到泉州,齐靖远在面对杜鹃的感情时,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对他说:战友们尸骨未寒,你就忙着谈情说爱,你对得起死去的战友吗?他们化作了冢中枯骨,你却建康快乐的活着,你就对他们无所亏欠吗?
所以他强压着柔情蜜意,对杜鹃说出了绝情的话。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自己也不晓得,只是,不敢面对这太容易到手地幸福。
齐靖远见到了楚风,他讲了盘花花和阿黑哥的故事,陈淑桢和女兵们沉默了,平时最俏皮的喜鹊,也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杜鹃哽咽着。 “齐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十年、二十年,就算再久,我也会等下去的。 ”
“你们错了。 ”楚风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如果我们悲伤,如果我们失去了欢乐,如果农人抛下了锄头、工人抛下了织机、青年失去了爱情、儿童没有了童年。 那我们才正中敌人的下怀!
敌人用弯刀弓箭散播着死亡和痛苦,他们巴不得我们悲伤、恐惧、痛苦、沮丧,他们妄图用恐怖来折服一个民族地脊梁,他们妄图让我们在悲哀中生活,在悲哀中死去!
不,我们就算是死,也要面带笑容,高昂着头颅。 因为我们有强盗所没有的幸福生活,即使有一天这样地生活,我们也能傲然面对那些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的鞑虏!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汉朝的国力,让它能够在数年、十数年内和匈奴做最终决战,可宋朝从靖康之难。 甚至在北宋更远的时候,辽人、西夏、金人、蒙古,数百年间杀戮和死亡的威胁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可我们的老祖宗没有屈服,要知道,这样的抗争持续了一百多年!”
众人思考着楚风地微言大义,觉得皇帝的话,又新鲜、又有道理,比说书先生,更好听哩。 正沉浸在他激昂语调营造的气氛当中。 却见楚风表情沉重。 一本正经的拍了拍齐靖远的肩膀,“记住。 岳爷爷也是有老婆孩子的!”
这、这、这,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