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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页)

黎翘时而闭目享受,时而睁眼看我。大概是见我动得不够勤快了,他伸出手来招呼我向他靠近,说:“累了就歇一会儿,过来,我抱抱你。”

“不累,怎么会累呢?”黎翘的指尖触到我的脸上,我便将他的手举在自己唇边,一根根细细吮过他的手指,我说,“爷,你没说过喜欢我,但你说我是最好的,我听见了,我心里甜,我不累。”

他微微蹙眉看我,半晌过后骂了我一声“笨蛋”,然后便命令我起来,让我趴伏到窗台上去。

我乖乖照做,趴下,分腿,感受着身后的男人站在我的两腿中间,一点点推进。

酒店的条件不算太好,却能由窗台远望青山与草原,尽收青海湖的美景。

整个过程黎翘也不跟我多说话。他只一味弄我,吻我的脖子与后背,我就一边眺望风景,一边手淫。

半个月来这地方没下过雨,空气微凉干爽,搔得人鼻端发痒。我莫名地想到黎翘钻进我车厢的那个雨天。那令我犹如开悟般心生错觉——我跟这个男人确实有一点缘分,这缘分始于前世,展于今生,要一直延续到下辈子。

天亮时分,裹在黎翘怀里的我接到吉良的电话。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没细说,只说他即将出发来青海湖,还让我赶紧回北京一趟。

白天黎翘与女主演有一场床戏要拍,导演提前清场,只留少数工作人员在内。但因我是黎翘的特别助理,得以在场内观看。

导演一再好心提醒他多穿两条内裤以防“情不自禁”,不想黎翘反倒轻松摇了摇头,看似漫不经心地瞥我一眼说,我有职业精神,对着不是爱人的人,硬不起来。

我带着火辣辣的臀眼与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回到北京,回到我住的那个临近火葬场的小区。

到家那天恰逢天公不美,人与雨竖立,车与雾横陈,街上哭丧的人特别多,沿路都能看见丧服白花,都能听见哭声嘹唳。

还没摸出钥匙进门,我就僵在了自家门口。就在我家大门上,溅着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已经发黑了。

正当我冲着门上那摊血迹发愣,一位平日里还算相熟的邻居不住朝我探头探脑。她一见我以询问似的目光对望回去,立马欣喜地跳了出来:“哎呀,你总算回来了!出大事儿了!”

她这一嗓门嚷得倍儿亮,很快又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好似鸨母开会。她们都亲眼看见了那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也确实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大概是早上九十点钟的时候,我听见小离她妈跟一个女人在门口吵架,也不算吵架吧,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横,那女人一句狠话没回。小离她妈一边骂人‘不要脸’还一边动手,又扇女人嘴巴子又扯头发的,把人半边的头发都快揪光了,那女人也一声不吭……”

“那女人有点年纪,但好看得跟仙女似的,原来大家还以为是老范在外头养的姘,听小离她妈嚷开了才知道,那女人是小离的舞蹈老师,把小离那孩子带去上海比赛,结果却没好好地带回来……”

“所以说人穷就得认命,不是自己的梦可千万做不得,前阵子上电视多风光啊,小离她妈没少在我们面前吹,好像全世界就她女儿漂亮,就她女儿有能耐……结果呢?被谁搞大了肚子都不知道,就在她那个舞蹈比赛前突然大出血,差点把命都丢了……”

“小离她妈也太厉害了,动手打不过瘾,还脱鞋打,把人的头都打破了,血就溅在这儿呢!”那女人用手指了指我家大门,啧了两声,“闹到后来警察都来了,她还不肯罢休,后来还去那女人教跳舞的学校闹了,害得人家被学校开除了……”

范家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悄无声息,一群女人绘声绘色地讲述这个故事,从这一张张喋喋不休的嘴里,我大致能揣想出青舞赛决赛前发生的事情——范小离忽然肚子疼,可老娘皮认为她是像小时候那样为自己不敢上舞台找借口,硬是没让上医院。疼得不行了的时候范小离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想来那个时候她自己也糊涂了,分不清是疼还是怕,结果这一拖就拖晚了。

据说那一夜范小离大出血不止,血压急剧下降,腹部鼓得就像在河里泡了好几天的浮尸。待她被送进上海的三甲医院,医生进行会诊与急救,好容易才从生死线上将她救回来。可因为送医太迟,宫外孕大出血引起了缺血缺氧性脑病,人虽活了但却没醒,能不能醒谁也打不了包票,即便醒过来也有极大可能从此伴随智力障碍。

我听得非常难受,趁她们口干舌燥的时候插嘴问:“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你是问范家人吗?好像是为了方便家里人照顾,小离被上海的医院安排搭飞机送回了北京,现在就在淮仁医院里。小离她爸妈倒也想得穿,逼人老师拿了十万块钱当医药费,自己去新马泰旅游散心啦!”

来不及进屋歇一歇,我急急忙忙赶去淮仁医院,向住院部的护士问了范小离的病房,就一步不停地把自己送进去。

病房里人头攒动,而我一眼就看见老娘皮坐在病床前。她穿着一件真丝刺绣的民族风长裙,散着头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神态、气质与她戴在腕上的青白玉十分吻合。

记忆里老娘皮很少散开头发,除了跳《醉死当涂》的时候。跳那支舞时的老娘皮无疑是她最美的时候,她的脸像古画上才有的美人,她的头发又长又黑又密,随着她折腰、翻转的动作时常委在地上——她如此投入又如此严肃,好像她正以生命进行一场宣誓,好像她跳的不是《醉死当涂》,她跳的是善,是美,是自由,是永恒。

但此刻这张脸形容有些憔悴,头发也稀薄不少,左半边头皮露出大片鲜嫩的粉色。

我觉得她仍然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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