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伤人,可有人证物证!”
徽宗稍一迟疑,太师蔡京马上代答道:“人证尚无,但物证实实在在,公主佩剑从杨满堂房中搜出,物证确凿。”
徽宗道:“是呀,如无确凿证据,朕怎能乱抓无辜呢?”
“仅凭一把公主佩剑就断定满堂是杀人凶犯,未免过于牵强了吧?”
“太君哪,这把剑朕过午之时还看到佩在芷兰的腰间,傍晚芷兰就遇害街头,不是杨满堂行凶后取得此剑,又作何解释呢?”
“万岁,老身有一言,愿达圣听。”
“请讲无妨。”
“万岁是否曾欲招满堂为东床驸马?”
“这——”徽宗想,这已是挑明的事,瞒也是瞒不住的,就说:“朕确曾有此意。”
“敢问万岁,欲招为驸马的人,当是怎样之人?”
“当是文武齐备、才貌双全之人。”
“正是,想我杨氏后人满堂绝不会是驽钝拙愚之人。万岁请想,假若满堂真是杀人元凶,对公主身携之物当是避之不及,怎会把公主之佩剑带至家中,如此岂不是故意将凶行昭然于世?以满堂灵性哪能做出这等蠢事!请万岁明察。”
徽宗一想,老太君的话有理呀,傻瓜才会干这样的蠢事。
蔡京眼睛一直瞄着徽宗,瞧见徽宗这副神情,知道皇上心动了,老贼马上出班讲话:“万岁,太君所讲乃为一般常理,而杨满堂聪明绝顶,智慧过人,行事必然超出常理。行凶后他故意将公主的佩剑带回家中,置于明处,常人见到此剑,开始当然要认为杨满堂与凶案有关,而进一步再做推论,就会断定杨满堂若是案犯真凶,绝不会做此愚蠢之事,于是乎,***前判,认定杨满堂并非凶手。万岁,此举正所谓‘大智若愚’呀!”
“放你娘的狗臭屁!”这声怒喊,在金銮殿上亘古未有的,六奶奶王兰英实在按捺不住,高音大嗓地喊道:“你讲的是什么屁话?做损也没你这么做的,老杨家的人抱你孩子跳井了?犯着你哪儿了?你跟老杨家这么大仇,非把我们孩子往死里整。告诉你,没有老杨家,你小子还能站在这儿神气?!”
“大胆!”金殿之上哪能说这话,当着这么多文臣武将的面,徽宗吃不住劲了,一拍龙案:“大胆王兰英奇Qisuu。сom书,口出不逊,有侮朝廷,你可知罪!”
老太君知道兰英这句话说得不合时宜,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这种话呀。太君忙站起身来,施礼说道:“万岁息怒,兰英生性猛浪,言语粗陋,绝非有意冒犯天颜,皇上龙恩浩荡,望乞恕罪。”
徽宗刚要消气,蔡京再来添油加醋:“万岁,王兰英居功自傲,无视朝廷。金殿之上历朝历代也无人胆敢出口谩骂朝廷大臣。今日王兰英依仗杨家之势,竟然在天子眼皮底下辱骂朝廷大臣。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为臣决不是计较王兰英言词粗俗,有侮为臣,若非在金殿之上、天子眼下,她就是骂我的祖宗八代,臣也不会与之一般见识。但今此不同平常,王兰英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明面是在谩骂为臣,实则直指天子朝廷,是可忍孰不可忍!万岁如不对她按律严惩,难儆效尤,为臣也觉得面上无光。”
一席话又把徽宗的火给逗上来了,拍案而起,怒冲冲发号施令:“来人,将王兰英给我绑了!”
第九回 救忠良群臣请愿 助贤才众将缄口
徽宗一声令下,四个武士冲上来,掐住六奶奶王兰英的双臂,王兰英正要挣扎,老太君一见形势不妙,再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甭说救不成满堂、士亮,没准还得搭上两口子,太君连忙训斥一声:“兰英不可造次!”六奶奶尽管粗枝大叶,但是对太君的话则唯命是听,不再反抗,服服贴贴让人绑上。徽宗双眉紧皱,厉声而道:“将王兰英给我——”老太君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皇上金口玉言,说一不二,真若给六儿媳妇定下个大罪,岂不是适得其反,事情越弄越大,更加不可收拾。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徽宗下半截话到了舌头尖上的当口,却见金殿之上“呼啦啦”跪倒了一片文武官员,除了几个像蔡京那样与杨家有仇有隙的之外,在场的文臣武将全给皇上跪下,大家都清楚,一旦皇上的话说出口,再给王兰英求情就难了,跪下之后,这个喊“皇上”,那个唤“万岁”,一齐请徽宗息怒,为王兰英开脱。八王赵宠上前奏道:“皇上,王兰英虽然出口不雅,有辱圣听,但从实际而讲,并非言过其实。杨家历代扶保大宋,尽忠尽义,功在几世,义高云天,先王先帝俱赞其功,共夸其德。如今大宋国称雄宇内,独霸中原,不无杨家将数代征战之功。望皇上雅量虚怀,不斤斤计较遣词之俗雅,赦免其罪。” 吏部侍郎、寇准的后代寇烺跪奏道:“吾皇万岁,您也知道,这么些年了,王兰英还不一直就是这脾气,一张嘴从来不让人,但她对大宋朝廷却是忠心耿耿。如果说现在需要上阵,王兰英肯定二话不说提刀就走,万岁您说是不?今日王兰英金殿之上,说话确实欠妥,皇上要治她的罪,今日金殿上的诸臣知道此事也许没啥话可说。但不知实情的人,还因为皇上心胸狭窄,衔仇记恨,对当年那场事耿耿于怀呢,说哲宗皇上在位时,已经赦免了王兰英的罪,而今您还不依不饶,非治了王兰英的罪才解气。皇上您想,让百姓、群臣这般认为,岂不是太损圣上的尊严。臣以为皇上圣明,绝不会因大失小,以王兰英不雅之言去坏圣上仁厚之仪。臣乞万岁三思。”八王赵宠一旁听着,心里一个劲儿地发笑。暗道:寇烺呀寇烺,真不愧是寇准的后代,这张嘴太厉害。你可把皇上心里这点事摸透了,说的都是最让徽宗尴尬的事。这么些年来,谁都不敢重提徽宗当年在杨府调戏杨彩凤,被六奶奶臭揍一顿那场事,谁愿去杵皇上的肺管子?今天重提此事着实巧妙,皇上听到这个话头,定然不想再听下去,为把话题尽快结束,必会不再纠缠六奶奶的失礼之处,王兰英很可能由此获免得救。不过这么办也有点风险,倘若徽宗恼羞成怒,王兰英八成的罪会加为十成。八王看看跪在金殿上的文武百官,推断徽宗可能顺风使帆,既给百官一个面子,又免使自己陷入难堪之境,而不去一味追究王兰英言语之失。果然就像八王推断那样,寇烺一提当年之事,徽宗心里就一“扑腾”,暗道:寇烺,你这老西子太不识相,哪壶不开你提哪壶,那时候我不是年轻吗,年轻人谁没有段风流史?我露脸的事你给我多宣扬宣扬,这事——,得,你赶紧给我打住吧!徽宗在龙椅上一挺,貌似宽怀大度,实是无可奈何,说:“寇爱卿言之有理,朕历来广施仁政,乐善不倦,虽王兰英罪当重罚,朕念其对大宋素有忠贞之心,故不赐罪。武士,给王兰英松绑。”徽宗话音刚落,金殿之上一片颂扬之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徽宗一听:好嘛,这阵喊得既整齐又豁亮。他四下一看,说了声:“众爱卿平身。”兰英免罪,但老太君的心还没有放下来,因为满堂、士亮还在狱里,太君重又奏道:“皇恩浩荡,杨家一门诚惶诚恐,老身再三叩首,谢主隆恩。万岁,太后仙逝,公主香消,老身等亦不胜悲哀,万岁缉拿凶犯心切,情理之中,但太师之言过于牵强,满堂他实在冤枉。今天在这金銮宝殿之上,当着万岁和文武百官的面,老身以杨家数代为保大宋捐躯的亡灵担保,满堂他一身清白,与凶案无干!”太君这席话分量颇重,不容徽宗不往心里去,徽宗道:“杨满堂涉嫌凶案已有公主佩剑为证,若要洗清罪名则需说明佩剑何以在杨满堂手中。”“万岁,此剑是芷兰公主送给满堂的。”徽宗道:“何时所送,何以而赠,空口无凭。”太君道:“万岁想知根由,可传证人上殿。” “何人可以为证?”“孟威、焦猛二人,他俩正在殿外等候。”“好!传孟威、焦猛上殿。”不一会儿,孟威、焦猛上殿,三拜九叩,行过君臣大礼。徽宗问:“你二人可知杨满堂房中佩剑的来历?” “回万岁,我们知道。” “据实讲来。”“是。”孟、焦二人就把公主求满堂寻访萧玉姣,两人随同满堂从河西镇找到蛤蟆山,又从蛤蟆山找到翠蓑山的经过和盘托出,讲述了一遍。最后又说:“公主为感激满堂出城寻访之劳,赠剑为谢。”徽宗问道:“公主赠剑之时,你二人是否在场,亲眼所见?”孟威、焦猛不敢说假话:“万岁面前不敢妄言,公主赠剑的时候,我们没有在场。”太师蔡京此时又出来说话:“孟、焦小儿你们大胆,你们犯了欺君罔上之罪?”回头又向徽宗道:“万岁,孟、焦二人仅凭臆想敢来金殿做证,不无欺君之意,而孟、焦两姓素与杨家过往甚密,更有伪证之嫌,望乞圣上明断。”孟威、焦猛哥俩这个恨哪:蔡京老家伙太坏了,太狠了,和杨家较上劲没完没了,杨满堂来京城才几天工夫,从哪得罪你了,非把人往死里整不可。老家伙几句话,兴许也把我们弄到大狱里。也行,进去跟满堂哥哥作作伴也不错。八王赵宠站出说道:“孟、焦两家素与杨家有交,尽人皆知,太师所虑也在常情。皇上,依我所见,如果杨家能找出素与杨家毫无关联的有力证人,杨满堂涉嫌凶案我看当予重议。”徽宗想了想,说:“能如皇兄之言,当然可以重议。”八王又问蔡京:“太师以为如何?”皇上都说行了,蔡京还能说别的?“可以重议,可以重议。”八王等的就是这句话。这时老太君说话了:“启禀万岁,现在倒真有素与杨家毫无关联的证人,皇上可愿听取证词?” “可以,传他上殿!”站殿官一声“传证人上殿——”一声跟一声传到金殿之外,工夫不大,从殿外弓着腰跑进一人,伏倒在地,头不敢抬,口颂:“万岁爷、万万岁!”徽宗问道:“你是何人?”伏在地上的人回道:“草民是得月楼上的堂倌,名叫张小二。”堂倌张小二怎会也在金殿外头等候呢?书中交待:原来这是老太君和八王赵宠昨晚连夜差人办的。几位小将说过,满堂在得月楼和公主会面,八王想酒楼的堂倌如果能出面作证,证明公主把剑送给杨满堂,事情岂不好办了。于是着人把张小二叫到八王的南清宫。张小二向来敬慕杨家将,听说是给杨家的后代杨满堂作证,欣然应允。所以今天一早就在殿外候着,当然,要当面回皇上的话,心里也一个劲地“突突”,好在八贤王在旁边能为他壮壮胆。徽宗道:“张小二,将你所知实情,据实道来,倘有一字失实,格杀勿论!”“是,草民明白。回皇上的话,杨满堂和公主在出事的那天到过得月楼,我亲眼所见。”徽宗问:“你可曾看见公主将自己的佩剑送给杨满堂了?”“没有。草民那天看见公主是带着佩剑去的。”“你既没有亲眼看到公主赠剑给杨满堂,你来此做的什么证?!”“回皇上,草民觉得杨满堂不会杀害公主。那天是公主先到的,等了会儿杨满堂才来。两人和颜悦色,唠得挺投机,后来天都擦黑了,杨满堂劝公主该回去了,公主又让杨满堂送她一程。我看两人挺好,咋会转过脸就杀人呢。”八王问:“那天他二人说些什么?”“好像是杨满堂为公主做了件什么事,公主挺感激,说了不少感谢的话。”寇烺上前一步:“万岁,张小二虽未亲眼看到公主赠剑,但从公主对杨满堂报有感激之情来看,孟、焦二人的推断不无道理。再有,微臣从张小二话中听出,杨满堂涉嫌凶案某些细节难以成立。” “哦?说来朕听。”“万岁知道,宫中发现太后遇害是在酉时之初,而张小二说公主与杨满堂离开得月楼是在天擦黑的时候,应是酉末时分。可见,太后遇难之时,杨满堂尚在得月楼与公主说话,所以,刺杀太后不可能是杨满堂所为。仵作所验,太后与公主是被同一利器,以同样手段刺于同一部位,当是一人所为,故微臣以为,杨满堂似与凶案无关。”徽宗觉得寇烺这话很有道理,一时之间举棋不定。太师蔡京看出苗头不对,忙又鸡蛋里挑骨头,问:“张小二,你说公主和杨满堂在你得月楼里,可你小小一个草民,怎会认得公主,杨满堂又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