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淳说:“这是宋徽宗最喜欢的那一对宫廷藏品,再加几倍,都不急出手。”古风淳从来不捏造历史,他敢肯定是宋徽宗用过的,那就绝对是(鬼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出来是谁用过的),当文物跟名人,尤其是跟皇帝连在一起,那价格是可以翻上了天的。宋徽宗虽然当皇帝不怎么行,但是写得一手好字,画工也是一流。他的瘦金体字,千古以来,能够模仿得七八成的人也是为数不多。
灯光下的,展厅中一件件稀世珍品被陈列在防弹玻璃柜里,古风淳饶有兴致地围着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瑰宝观赏。当然,这里除了叶磊,也无人认识他。在场嘉宾大多也是中老年人居多,偶有青壮之士,但也寥寥无几,像古风淳这么年轻的,更是难得一见了。
古风淳对每一件藏品都赞叹有加,其中一幅题跋为宋初范宽的《万里江山》图更是让古风淳大吃一惊。范宽作品流传在世上的真迹本来就不多,他的画可谓之价值连城,这一幅《万里江山》在历史上名不经传,也仅是在米芾的《画史》等书略有上提到而已,但是其价值却是非常之高。没想到的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画笔浓厚,墨迹深沉,层峦叠嶂,能画出如此雄浑而不乏细腻的画,也只有他一人而已。至于后来的宋王朝渡江之后画坛的夏圭马远之流,所绘的残山剩水,无论在意境还是笔法上都不能与之并论。
古风淳一看那图上仅有几个藏印,都是宋朝时候皇帝,而最后一个印章和题字,更让古风淳眼前一亮,那是宋徽宗赵佶的独特的瘦金文。一比之下,叶磊重金购买的哥窑瓷瓶就大为逊色了。
古风淳在范宽的画前久久伫立,心中大是喜欢。一位身着唐装的老者走了过来,微笑着走来,对着古风淳笑道:“这位小友,觉得此画如何呢。”看样子,这老者就是此画的主人了。
古风淳点了点头,沉吟道:“气势磅礴,万里江山,笔墨浓而不郁,力度苍劲,定是范宽盛年时候的佳作。”
老者听着点了头,说道“看不出你一个年轻人有如此涵养,难得,难得啊!”
古风淳微笑不语,当是默认了老者的赞赏,此时叶磊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刚与几个生意上有往来的朋友寒暄了几句,看到古风淳跟老者正聊得正好,就走了过来,对老者笑道“罗老师,在给小辈指点什么呢?”,原来这老人正是圈内大名鼎鼎的罗四海。
罗四海显然不大喜欢叶磊。叶磊虽然也爱好收藏,但是在罗四海的眼里,叶磊却只是一个收藏界的暴发户而已,靠投资挣了点钱,就牛吃牡丹,附庸风雅;哪像自己祖上几代都吃这碗饭的有文化底蕴?
罗四海皱起了眉头,低声哼了一下,说道:“你们认识?”
叶磊毫不介意罗四海的态度,笑着说道“这个是我侄子古风淳,对古董鉴别倒是有一点手艺,还望罗老师指点一二。”叶磊带着古风淳来,也就是希望古风淳能够撑一下门面,自己那半桶水的能耐,怎么也不敢在这群鲁班面前弄板斧,贻笑大方,但是他却对古风淳有着无比的信心。
014有宝假乱真(2)
罗四海点了点头,心里那股对古风淳那股好感却荡然无存:暴发户的子侄,也是暴发户类,与自己不是同个级别的。
“罗老师,今天最刺激的环节就要开始了,这次的花魁非你莫属了。”叶磊涵养极好,丝毫不在意罗四海那一身架子,拉起古风淳就走。
“叶伯父,这个罗老师是什么人啊?”古风淳虽然对鉴别很有一手,但是对行内的事情却不大熟悉。
“罗四海,嘿,据说祖传五代都是收藏大家,民间之中,文物收藏数量最多的,非他莫属了。”叶磊不温不火地说着。“风淳,你今天可要给叶伯我争口气,你也看到,那些收藏大家跟本不把我们这些‘门外进来,草根出身’的收藏者放在眼里,口里礼貌十足,但骨子里还不是骂你叶叔我是个暴发户?”
叶磊当古风淳视为己出,就是自己的儿子叶小寒也没那么受宠。当然那是有原因的,自从他认识古风淳以后,他收到赝品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许多,凡是经古风淳过眼的东西,他都非常放心,而叶小寒对文物古董却没什么兴趣,对着数理科却是特别感兴趣。也不知道叶磊是怎么教孩子的,本来把孩子送到学校里读文物鉴别,但是叶小寒毕业的时候却拿了几个理科的硕士学位回来交差。
叶磊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死后,那个不肖子叶小寒会不会立马把他半生心血搜罗而来的古董卖个一干二净?不过也好,因为叶小寒对数字特别感兴趣,叶小寒一毕业,叶磊就让他管理公司的账目,自己落得轻松,能多抽点时间来收集古董珍宝,叶磊与古风淳臭味相投,叶小寒一介绍,他们很快就打成一片。
“叶伯父,谁敢这样想啊?”古风淳淡然一笑。刚才他也看到罗四海对叶磊冷淡的表情,“你刚才说什么刺激的环节?”古风淳问道。
“今年大会决定,考一下各位大师的眼力,要在二十五件物品里面,挑出一件混藏其中的赝品,以增加今年的活动趣味性,而作为彩头的是一件古玉,名叫‘双夔龙玉璧’。”叶磊接着低声说道:“这块双夔龙玉璧,据说十分神秘,圈内都流传,这是上古神物,非常灵异,它的主人身份,目前都没人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珍贵的东西,他竟然肯拿出来作为一场游戏的彩头。”
古风淳摇了摇头,说道:“肯定会有他的深意在里面,不过,伯父,你应该蛮喜欢那一块玉璧吧,我给你博个彩头去。”古风淳笑得很无邪,可是叶磊却连连摆手,“与那破玩意无关,我就是今天憋了一肚子气,这几年来,我们这些非世家的收藏者很受鄙夷,所以不拿出点能力来,以后都不能在这群老古董面前抬头了,走,时间快到了。”叶磊催着古风淳就往前面走。
只见前面大厅中间里摆着一条长方形大桌,上面铺着厚厚的红毯,二十五件东西错落有序排列着。有字画,也有瓷器,也有青铜金玉之类,琳琅满目,古风淳看到已经不少人围了上去,也跟着叶磊一起走近去,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别出心裁,想考一下这里高手如云收藏家们。
围观的人不少,但是肯放下身份去猜的人倒也不多。
这里大多都是收藏界的泰斗,谁也不让谁,越是真正的高手,越不轻易出手,万一不小心栽在这阴沟里,那可谓是晚节不保。而且古玩这行业,行家们不全都是全才,术业有专攻,这里有很多东西并不是他们所专长的,所以也不敢轻易尝试。谁都知道,敢在这里出的题,绝不会是容易解的。只有像古风淳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才笑嘻嘻地去那个漂亮的司仪那边报了名字。
等所有的与会者都聚拢在这里了以后,古风淳从司仪的报数中得知,只有十七个人报名参加这次的活动,其他的一百多号人,则完全采取了旁观的态度,在一旁看这一出好戏。不过相对地来说,这报名的人相对来说都比较年轻,而古风淳又是他们当中最年轻的。
古风淳围着这些长方大桌越走神情越凝重。那是从来未有的事情。
赝品在文物界的定义是:伪托原作的书画;造的文物。古风淳一路走过去,心里越发不稳定,冷汗从脑门上密密沁出。每一件物品都有他最熟悉的感觉,但是那种感觉却完全不同于以前。他拿起一幅山水画,那幅画上给他的印象却是:墨是唐时期的徽墨,纸是宋朝的宣纸,但整一张画却让他感觉是明朝中叶时候作的画。该画上面没有任何题跋,没有注明任何的时期,你该怎么判断它属于哪一个时期的东西?古风淳头有点发疼了。
他以往所看的古董里,时代整齐划一,除了那些部分作伪的东西,器身为真器,但作伪者会在其身上加上一些本来没有的东西,这些很容易就判别出来。因为它伪造目的单一,很容易就判断,而这一幅画却是没注上绘画年份,它没说自己是唐或宋的作品,也不说自己是明时期的东西,就让你自己来判断了。
除了这幅画,古风淳几乎发现,在其他的物品上,无论是字画,还是金玉珠宝,几乎都一样。古风淳真的头疼了。一块仿周时期的一块玉佩上,偏偏刻着西汉时期的字,字里注明了是仿制,你能说他是赝品的不?
古风淳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了,这不在考鉴别能力,而是在考逻辑啊。其他人反而比古风淳显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