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祖宪又看了看管家,见他低着头,完全一副装听不见的样子,便知这其中原由必不简单,于是也没多问,便告辞出来。经过院子时,看他男人已经摇摇欲坠的样子,他便走上前去对他轻轻地说了句:“我不知你犯了什么错,倘若你真的有错,好好去求求你家二少爷,必定不用如此受罪,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地上的男人不听这话则罢,听了反倒强打精神又把身子挺直了,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宋祖宪皱了皱眉头刚要再说什么,管家催了一下:“宋先生,还是快走吧。”
这时,孔修仁的妻子汤慧珺带着丫环桃花从外院进来,看见宋祖宪站在院子里便打了声招呼:“呦,宋先生来了?”
宋祖宪迎上去,本想再问点什么,但见少夫人身边的丫环用一种怨恨的目光看着地上那男人,便没再多言,只说了声“少夫人好”,然后便跟着管家出去了。
孔家的内室都是有自己单独的住处,这是一夫多妻制的产物,丈夫晚上想去哪个屋里睡就去哪个屋里睡,想清静了就在自己房里睡。虽然孔二少爷只娶了汤慧珺一个并未纳妾,但汤慧珺仍然有自己的房子,所以回到自己屋里后,她对桃花说:“你去厨房拿一只热的煮红薯给那个人,悄悄的,别让人看见。”
虽然下人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但桃花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我不去。”
汤慧珺回头看了看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你这气是从哪来的?虽然你兄弟是被容家大少爷打死了,但那人又不姓容,跟他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你也不想想,假如是那天你兄弟把容家大少爷打死了,让你去抵命,你冤不冤?”
桃花想了想,虽然觉得夫人说的很在理,但还是转不过这个弯,毕竟自己弟弟死了,容家送了人来,就是给他抵命的,不在他身上出气在谁身上出气?
见桃花还站着不动,少夫人才动气地问道:“你是想让我亲自去拿吗?”
桃花这才无奈地说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但当桃花把热乎乎的煮红薯悄悄塞到院子里那男人的手里时,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又把它还给了桃花。桃花本就不情愿给他,他既然不要,便哼了一声又回到屋里,然后把煮红薯往桌上一放,对少夫人说:“白瞎了您的好心了,人家不要!”
“哦?”汤慧珺愣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这人还挺有骨气。”
第3章求死
那天夜里果真就下了一场雪,虽然不大,但地上也铺了薄薄一层。第二天早上下人起来扫雪,发现院子里的男人已经倒在地上不醒人世了。他赶紧去敲管家的门,管家跑出来一看,也吓了一跳,然后拿着手指去试了试鼻息,发现没死,便急急地跑进了二少爷的屋子。
二少爷还没起来,丫环也不敢进去叫,管家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直到屋子里有了声音,他才赶紧叫了一声:“二少爷!”
孔修仁正因为这几天起床时身边突然少了桃木而不习惯,所以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听见管家在门外叫,不免有些起床气,不耐烦地问了句:“一大早的什么事?”
“少爷……”管家没敢进来,在门外说:“下了一夜雪,容家送来的人冻得晕死过去了。”
二少爷稍微愣了一下,没说话,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门口挑开帘帐看着管家,问了一句:“是晕了还是死了?”
“晕了,还没死。”管家说。
“没死继续在院子里呆着!”
管家听了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时少夫人走进来,对他说:“表哥,他人都没知觉了,你就别再让他在院子里冻着了,反正他也不知道。”
听了夫人的话,孔修仁哼了一声没说话,放下帘子退回屋里,少夫人便对管家使了个眼色,于是管家点了个头,领会地叫下人们把人抬到下人房里去躺着了。
晕过去的男人醒来的时候已到了傍晚要掌灯的时间了,下人们都忙着干活,所以下人房里就他自己一个人。他睁开眼睛,无力地看了看四周,发了一阵呆,然后就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下人,手里端着一碗粥和一只煮红署。男人听见声音便睁开眼睛看了一下,下人见他醒了,愣了一下,然后把粥和红薯放在桌上,说:“你吃点东西吧,我去告诉管家说你醒了。”然后又赶紧出去了。
管家等孔家上下用过了晚饭才到下人房来看他,结果发现桌上的粥和红薯都没有动过,便皱着眉头走到他跟前,发现他脸通红,鼻息也很重,便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然后倒吸一口凉气。发烧了,非常烫,于是,管家在他旁边叫了一声:“常少爷……”
男人稍微睁开了眼,看清管家的脸时,便又闭上了。
“常少爷,你怎么没吃东西呢?”管家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等了半天,男人才微弱地回答道:“你家少爷……不是让我三天不谁进水米吗?三天……还没到。”
“你这是何苦呢?二少爷不过是一时气话。”
“他不气,我也不吃。”
管家听了这话有点糊涂了,又问了一句:“你在外面冻了两天,再不吃东西不就没命了吗?”
“没了……才好。”男人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