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好,这几天都吃不下东西。”宋寒清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继续说:“所以我求你别搞什么幺蛾子,刚才我在里面想跟阿姨说鹤洲他爸已经死了,他不让我说,又是你对吧?”
燕惊秋抿着唇沉默,宋寒清仍是头也不抬,“燕惊秋,现在阿姨都不肯见你,在她心里,我就是比你好比你够格,你——”
“我和鹤洲在一起,又不是和阿姨在一起!”燕惊秋喊出了声。
“阿姨在鹤洲心里什么地位,不用我多说吧?假如阿姨留下遗言,让鹤洲绝对不能和你在一起,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燕惊秋脑袋一懵,像有响雷在耳边炸开,震得浑身都在疼。
“你没有机会的,放过彼此吧。”
“我……”燕惊秋握紧拳头,颤颤发抖,喊道:“我不要!我不要!”
“小秋!”身后传来一声唤,燕惊秋循着声音望过去,被跑过来的梁鹤洲抱进怀里。
“怎么了,怎么回事?”他捧着他的脸,见他呆愣愣地不说话,又转头去看宋寒清。
宋寒清拧眉,说:“你过来,我有话讲。”
“就这么说吧。”
“不行。”
梁鹤洲和他对视着僵持几秒,牵着燕惊秋坐回椅子上,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才走到一边。
宋寒清先推了他一把,咬牙切齿地说:“你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疯了吗要告诉你妈实话?”
梁鹤洲淡淡回:“你不懂。”
宋寒清嗤笑一声,“行,你的事我说了也不算,不过你好好考虑清楚,别后悔就行。”他看向远处的燕惊秋,眯了眯眼睛,又说:“不要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你答应过我的,那件事谁都不能说,就算燕惊秋也不行。”
梁鹤洲顿了顿,点头,“我知道。”
宋寒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进了电梯。
他也没有多待,和燕惊秋回公寓,路上在超市买了点菜,回去做了燕惊秋想吃的红烧肉。
趁燕惊秋午睡的时候,他简单收拾了公寓,在卧室又看见半开的衣柜中那个抽屉。
他坐在床沿,看着燕惊秋沉静的睡颜,犹豫半晌,还是拉开抽屉拿出一封信。
拆开后里面掉出的是被撕碎的三四张纸片,拼起来勉强能看。这一封不像先前的规规矩矩,开头没有称呼,更像是一篇随笔。
“今天我一整天都在挂水,针头扎进手背,血液回流一小段进管子里,再退回去,我能感觉到液体顺着手背的静脉一路流向手臂,它们很冷,所以一整天我的手臂都是麻木的。
我不想挂水,但医生说我必须接受。那些医生,他们还对我说,千万不要再回头看。纵使脚下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黑暗和深渊,也要坚定地往前走。可我哪里来的‘坚定呢’?
他们总说他们是我的后盾,虽然我不相信医生能为我做到如此地步,但或许他们中有些人确实爱我,可是这有什么用?他们的爱不能填补我,只有鹤洲的可以,但他现在不知所踪。
我很害怕他已经死了。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得想死,想亲自去天堂或者地狱,去孟婆那儿问一问,有没有一个叫梁鹤洲的来过,他喜欢足球,戴着眉钉。
有一天,照例和医生聊天的时候,我告诉他,我感觉我的肩上趴着一条狗,很大,压得我抬不起脖子,或许它就是凯撒,我告诉医生我和凯撒的故事,医生看着我不说话,然后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了什么,谈话结束后我偷看到笔记本上的字,几串英文,其中vulnerable一个词被着重圈了出来。
或许这一切就如医生所想,是我的心灵太过脆弱,假如我是个强大的人,一定可以像鹤洲一样,即便父亲离开了,也能很好地生活,这个世界没有错,鹤洲也没有错,妈妈也没有,错的是我,是我太过脆弱。”
下面还有很多,但梁鹤洲已经不敢再看下去。他颤着手,匆匆忙忙收起信纸,轻轻地在燕惊秋身边躺下,但动静还是吵醒了燕惊秋。
他翻了个身,打着哈欠钻进梁鹤洲怀里,咕哝着说:“你要走了吗?”
梁鹤洲哽着喉咙,发不出声音,燕惊秋抬头看过来,他慌忙捂住他的眼睛,紧紧搂住他,亲吻他的额头。
“睡吧宝贝,”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我哪也不去。”
第43章结果
梁鹤洲在公寓住了几天,他开始害怕走进卧室,害怕看见那扇衣柜门。满满一抽屉的信像随时会爆炸的手雷,让他心中惶惶。
他不知道燕惊秋如何能和如此沉重的伤痛共存,并且共存如此之久,让它们在身心上镌刻下疤痕的同时,还要把它们摆在这么近的地方,低眉抬眼之间就能看见。
晚上睡觉,他背对着衣柜,总错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勉强入睡之后,会在午夜时分被噩梦惊醒。
梦中也是那双眼睛,流着泪,泪流尽了便流出血。那是燕惊秋美丽的眼睛。
现实当然不像燕惊秋所想,他并不脆弱,这一切也不是他的脆弱造成的。好几次,梁鹤洲想这么告诉他,想说错全然在我,但开口势必意味着旧事重提,又要揭一次伤疤,或许更严重些,在伤口上撒盐。
他也能感觉到燕惊秋不愿意聊起从前。
两人很有默契地避开那些话题,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来之不易的片刻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