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你?”虎子啐了一声道:“才刚夸你几句,又犯傻了?美国兵能只打五分钟的炮么?还尽是些小口径的榴弹炮!”
“五……五分钟?还……还小口径……”我不由呆愣了半晌,刚才那一会对我来说简直就有半个世纪那么长,没想到只有五分钟。据说二战时期几个小时、甚至几天的炮火轰炸都是稀松平常的,如果让我在那样的炮火下呆着,别说几天,就算几个小时,也要学伍子胥那样一夜白头了。
“没尝过美国佬重炮的滋味吧!”虎子显然没有发现我已吓得脸色发白,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战壕外,一边兴高采烈地说道:“打老蒋的时侯,那叫什么38师来着?用的就是美国佬的机枪大炮,那155的重炮往山上轰一阵,山头都给削平了!呸……还王牌师呢?机枪大炮顶个鸟用,老子还不是用三八大盖把他给掀了!”
“虎……虎子哥!”听到这我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原来……虎子哥还打过国民党啊?”
“嘿!国民党算啥?”虎子嘿嘿一笑道:“小日本俺都打过,咱四十军没打过国民党的还真少了!哦……你看俺这话说的,俺粗人一个,不是说你啊,同志!”
这时虎子突然脸色一寒,正了正手中的长枪,轻声说了道:“来了!做好战斗准备!”
顺着虎子的眼光往下一望,不知什么时侯开来了七、八辆大卡车,载着两百多南朝鲜军来到了山脚下。也许是因为被炮声轰得耳朵不灵的原因,卡车开来的声音我竟然都没听到。
原本被那一阵炮轰搞得心里怪紧张的,以为这下只有挨打的份了,这一望之下却让我放心了不少,只见一队队南朝鲜士兵稀稀拉拉地从卡车上往下跳,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好像在咀咒着自己倒霉,为什么偏偏就是他们遇到了抵抗。
一支支粗大的美式步枪斜背在他们的背上,不时与头上的钢盔相撞发出铿铿的声音,不禁让我想起了收废铁的破锅破盆挂满全身的样子。M1步枪是以美国人那高大的身材定制的,现在背在身材相对比较小的亚州人身上显得十分不协调,有些人甚至在跳下车时就直接被M1的加速度带着跌倒。
据说这M1步枪在二战中被公认为最优秀的步枪,美国大兵们也从未对M1有过怨言,但在南朝鲜的步兵手中却是投诉不断,大多数的投诉都是——枪太大、太重,逃跑不方便!
唉!小孩子就别玩枪了嘛,就算打不到人,打到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是吧……
看着这群毫无章法可言的南朝鲜士兵,刚才那场伏击战中一个个南朝鲜士兵凄惨的死状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等了好久,这些南朝鲜士兵才在军官的喝骂声中,组成了具有美国特色的散兵队形朝山上摸来。
散兵队形与苏式的集团冲锋各有优缺点,散兵队形冲锋伤亡小,但冲击力却不大,集团冲锋却是刚好相反,冲击力虽大但伤亡更大,特别是机枪的问世,对集团冲锋更是一种严峻的考验。而且这里面似乎还体现出更注重战士的生命,还是更注重战争胜负的问题。
也许是他们一路上从未遇到抵抗,也许他们不知道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志愿军,又也许是知道鸭绿江就在眼前了,这些南朝鲜军没有一点作战的样子,一路上递烟借火、有说有笑,例行巡逻也不过如此吧!甚至有些南朝鲜兵连枪都没有从背上拿下来……
这群家伙肯定是把我们当作残余的人民军了,看到这情景我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这个山头上驻守着整整一个连的志愿军战士少说也有两、三百人,个个都身经百战不说,此时更是居高临下以逸待劳。哦……身经百战当然不能把我算在内……在这种情况下南朝鲜军以同样的兵力来抢攻,跟找死没什么两样,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每向前迈一步,就离死亡近了两尺。
“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山谷短暂的寂静。
枪声就是命令,之前的那一场轰炸让志愿军战士憋了一肚子的气,他们早就瞄准了敌人,铆足了劲,一听到枪声就迫不及待地扣动了扳机,将自己复仇的子弹无情地射向敌人。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八章 意外的枪法
枪林弹雨带起了一片片腥红的血花,志愿军的子弹就像一把剃头的推子一样,把跑在前面几排的南朝鲜军一个个打倒在地,间或还有些志愿军战士丢了几枚手榴弹下去,随着几声巨响,十几个敌人就以不同的姿势惨叫着翻滚开去。
志愿军居高临下的优势很快就体现了出来,他们只要将手榴弹随手一丢就可以丢得老远,而对南朝鲜军来说情况却是完全相反的。志愿军战士隐蔽在战壕里,可以将南朝鲜士兵当靶子射,而对南朝鲜士兵甚至都看不到志愿军人在哪里。
“砰!”的一声,这枪是我打的,因为有了先前的那一战,所以我现在也不至于不敢开枪了,只不过……这一枪打哪去了?我气苦地望着刚才我瞄准的那个敌人,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好像一根毛都没打着。
我偷偷地向左右望了望,好在大家都在忙着打敌人,没空理会我!
“砰!”一个敌人应声而倒,我心中一喜,不由在心中佩服了一下自己,还不赖啊!命中率百分之五十。
咦!不对啊……我刚才瞄准的敌人好像不是那个……
当我还想再开第三枪时,却发现那些南朝鲜军已经像潮水般地退了下去。搬尸体的搬尸体,运伤兵的运伤兵,撤退的速度可比进攻时要快得多了,有的也许是吓破胆了,直接就顺着积雪从山上滑了下去,快是快,不过只怕到了山脚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眨眼之间,战场上就只剩下一片狼籍,鲜红与乌黑相间的血块,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分外刺眼;几十具来不急搬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阵地前,给阵地平添了几分死气;步枪、头盔丢了满地都是,一阵寒风吹过,几个头盔就铿铿空空地朝山下滚去,倒有几分像忠心随主的宝马追着主人而去。
“孬种!”虎子哈哈一笑道:“俺还以为大老远的跑到这来打的是什么兵,没想到尽是些不经打的软蛋!比国民党还不如,就凭你们这副脓包样,还想打到鸭绿江去呢!”说着就自顾自地擦起枪来。
我抱着枪左看右看,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第一场战役的时侯,这条枪在我手上就像活了一样,瞄也不用瞄就能打中敌人的眉心,还左砍右劈的,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战士了。而就在刚才,同样还是这条枪为什么就不听话了?
“同志,同志!”老班长那熟悉的慈祥的面孔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猫着腰走到我的面前,递给我一个白色的布袋:“给,干粮袋,三天的量,省着点吃,啊!还有水壶,被子……”
“老班长。”在一旁看着的小山东嘻嘻笑道:“那水壶有啥用哩?俺要喝水的时侯旋开一瞧,全成冰陀子了,趁早丢了还少个累赘,还不如抓两把雪吃!”
“去去去……你懂什么?”老班长边把装备一一放在我身边,边瞪了小山东一眼道:“没了水壶,这天寒地冻的想喝口热水都难。要冷得受不了,把水壶往火堆里一丢,这热水不就有了?”
对老班长的关心,我心中虽然过意不去,但又不知道对他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才好,只是感激地看了老班长一眼,默默地接过他递来的装备。
老班长走后,我解开干粮袋一看,不禁愣住了,细长条的布袋里除了炒面外什么都没有。这时我不禁想起了《谁是最可爱的人》里说的,志愿军战士饿了就一把炒面一把雪……现在却真实地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本来以为那是入朝以后粮道被美军飞机轰炸之后才会有的事,没想到才刚入朝就这样了。而且……这点炒面还是三天的量?我拎了拎手上少得可怜的干粮袋,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天天要担心小命不保不说,吃又吃不饱,穿又穿不暖,睡又……
唔,还真有些困了,昨晚赶了一夜的路,一大早就开始打仗,神经一直紧崩着不知道困,现在一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上下眼皮直打架。看看身旁就有许多战士用棉被随便一裹就那样睡了,也顾不上那模样就像露宿街头的乞丐,解开棉被往身上一包,抓了几把炒面胡乱地吃了几口,靠在战壕内就睡。
“轰……”的一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不用看也知道是敌人又在炮击了,这还没睡一会呢!管他呢!我心中一阵发狠不加理会,紧紧了身上的被子接着又睡,实在是太困了,这些南朝鲜士兵就像苍蝇一样,打又打不死,赶又赶不走……这样下去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