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句名言:官位要正的,女人要嫩的。因此只要嫩,美丑不计,不建立感情,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人们私下传说,他的目标是“百美图”,为玩一百个女人而奋斗。朋友们问及此事,他笑而不答,表示默认,也是时势造英雄,如今歌厅遍地,小姐如云,使他可以任马由缰,纵横驰骋,有人估计,到他退休的年龄,这“百美图”的目标翻一番也是有可能的。纪兰对丈夫的这两位朋方颇有微词,有一次竟当着两人的面说:“你们三位呀,配齐了,官迷、色鬼、馋嘴,真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没的说了。”
陈晓南和刘志春原先只是认识,见了面问候一声或点点头就过去了。去年春天,县里组织到沿海地区参观学习,两人同在参观团,晚上又总是住一个房间,二十天混得烂熟。回来后,刘志春的儿子中专毕业,找不下单位,陈晓南鼎力相助,终于给安排了工作。后来陈晓南父亲去世,刘志春总管一切,操办到底。两家交往的历史不长,可发展很快,情同手足。
刘志春进门一看,张三原已稳稳当当坐在沙发上了,便说:“紧走慢走,还是落在美食家的后面。”
张三原说:“我看你是路上遇上女的耽搁了,”他开玩笑也是一本正经,脸绷得紧紧的。
刘志春瞟了纪兰一眼说:“这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这一说,嫂子又该批判我了。”
纪兰将麻将“哗啦”朝桌上一倒,说道:“今天不管你们这些事。叫你们过来,是搓几圈麻将放松放松。”
刘志春立即表态:“我一定舍命陪君子,帮助陈兄放松。”说着转向张三原:“难道你老兄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张三原说:“你是三五干部:三瓶五瓶不醉,三夜五夜不睡,三个五个不累。真干起来,怕是晓南陪伴不了你呢。”
“你们理解错了。”纪兰说,“我说的放松并非只是晓南,也包括你们二位在内,你不要老谋着吃,你也不要老……胡思乱想,都从各自的欲望中摆脱出来,人的欲望一强烈,神经就绷紧了是不是?”
大家说着各就各位。从洗牌、码牌、起码的熟练程度可知,他们都是牌场老手了。然而他们玩牌有约法三章——不带钱。陈晓南说,金钱面前,父子翻脸,一带钱就会破坏友谊。于是乎,在“十亿人民九亿赌”的社会风气下,他们的牌桌上尚保留了纯洁的娱乐,也属难能可贵。
开始出牌了,陈晓南撂出一张“二饼”。
纪兰要了,说:“‘二饼’换给你一个副科级。”说妻扔出一张“一万”。
张三原没要,扳了一张,一看是“两万”,随手扔了说:“给你个正科级。”
刘志春拿起“二万”,扔出“四万”说:“副县级!”
轮到陈晓南取舍了,却愣愣地瞧着刘志春扔出的“四万”迟迟不动。
纪兰忙问:“怎么啦晓南?”
陈晓南思思索索地愣了片刻,将牌一推:“算了,我脑子里有事就打不成牌。咱先说正经事,然后再玩,好不好?”
其他人也把牌推到堆里去。
陈晓南问:“你们说,这牌桌上的官价是从啥时开始流传的?”
刘志春说:“有二三年了。”
陈晓南说:“这么说,这副县级四万是二三年以前的价码了?”
刘志春说:“对呀!”
陈晓南说:“那么今天呢,今天副县级是多少?”
张三原说:“物价指数回落了,可官价指数不一定能回落。”
刘志春点点头:“不错。官价是一年一年上台阶呢。
如果三年前是四万,现在就得加倍。“
陈晓南问:“八万?”
“起码。”刘志春说,“副县级的决定权在市委,你的钱主要得瞄准市委领导。可是县里也有建议权,不花点行?还有,你要接触市委领导,首先得打点好外围那一层人:子女、秘书、司机等,这叫小钱通小鬼,大钱动阎王,钱能少花得了?”
陈晓南点点头,沉默少顷说:“我给二位已透露过了,我又要发起向副县级冲刺。不是我贪心不足,是县里有土政策,一刀切到四十五,一过四十五就不提县级,我只留下一年时间。正好副县长里有到龄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得到一个可靠消息,清泉乡的书记吴强已瞄住这个副县长位子,搞了一个五人班子,已经动作开了。其中还有一个企业者板作后盾。其实他的政绩和能力都比我差,我为啥不试一试?当然,以前闹乡镇职务时,以跑为主,那叫跑官,花点钱,也就是烟烟酒酒的小意思,这回要上县级,难度极大,只靠跑不行了,得调整政策。古人言,有钱能买鬼推磨,我深信不疑。东康县有我的一位老同学叫郭晴,前年才干上乡镇局局长,只干了二年,人家花了十万元,嚓一下就当上县委副书记了,我也要用钱财造出一个奇迹来,让人们大吃一惊:‘咦,陈晓南提乡镇书记也才一年多,怎么咔嚓一下,又上副县长了?’”“这回是硬买呀?”张三原问。
“买!”陈晓南说,“只要在四十五岁以前能上了副县长,我的政治前途就拓宽了,完全可以争取正县级甚至副厅级。所以花一笔钱值得。现在的问题是,财力还有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