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陈恒才将手里的石头丢在角落,薛蟠就追着脚步赶来。这薛家大爷,甄家护卫自然认得,没有出手过多阻拦。一路让薛蟠跑到门前,确认过宝钗的安危,薛蟠才算止住嘴边的啜泣。
摆设宴席的大堂外,有两条抄手游廊。陈恒懒得理会薛蟠,自己往游廊处躲了躲。谁知这薛蟠却没有眼力劲,跟宝钗对答完,立马跟着过来,紧贴着陈恒的身边站立。
陈恒不愿跟他废话,只好原地放飞思绪。之前跑来的时候,他都不敢想黛玉遭劫的后果。此刻再想想,倘若黛玉真有个闪失。自己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得在茅大庆身上咬两口。
可再细想茅大庆的起因,对薛蟠这类公子哥的恨意,又多添几分。贾宝玉再不中用,好歹没出门惹是生非过。这些公子哥怎么就不能学学贾宝玉?
薛蟠注意到陈恒的视线,下意识低声道:“我我真的没有再犯了。”
“哎。”陈恒叹口气,都是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不知已做亡魂的马银,临死前,可有几分悔意。
薛蟠见陈恒神色不好,也不敢多话。只好把双手盖在脸上,感受着从嘴边吐出的热气,飘散在指尖。
他想不通为什么茅大庆会来甄府寿宴大闹。娄县枉死的百姓,跟茅大庆非亲非故。到底是何等的恨意和仇视,会让对方提刀在甄府直接行凶。
薛蟠想不明白,更怕自己跟马银一样,突然做了别人的刀下亡魂。他百思不得其解,又偷看向静立的陈恒,最终还是问道:“陈陈兄,你知道他为何敢杀人吗?他不怕官府、王法吗?”
听到这个问题,陈恒在廊上嗤笑一声,语气莫名道:“金陵的百姓入夜就不敢出门,白天过个大街还要小心谨慎。现在你问我,他为何要杀人?”
只要黛玉没事,陈恒巴不得茅大庆多杀几个为恶的公子哥,好给这些人提醒一二。天下的老百姓可不是什么待宰的羔羊,甘愿引颈就戮。
匹夫一怒,尚会血溅五步。真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就是千万个匹夫揣刀夜行,会有无数个茅大庆站出来。
只是百姓跟勋贵之间的矛盾,竟然激烈至此。这天下,怕是要大乱啊。收住声的陈恒,微微眯起眼打量远处。视线尽头,柳湘莲正一脸轻松的朝自己奔来。
“大人!”
“怎么样?”陈恒留意到柳湘莲衣服上的血迹,忙关切的问道。
“让他跑了。”柳湘莲甚是遗憾的摇头。
&t;divtentadv>陈恒闻言,目光忍不住一凝。包勇的武艺不好评价,想到对方原著里,能靠一己之力打跑潜入贾家的悍匪,本事应该不差。再加上一个柳湘莲,还奈何不住茅大庆吗?
莫非?陈恒心思转的很快,他猜到柳湘莲可能手下留情了。后者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冲自家大人眨眨眼,随即收剑入鞘。
贼人已经走脱,剩下善后的事情,自然留给甄家人慢慢处理。先前不知躲到何处的男人们,终于想到甄府后宅的夫人家眷。一户户汇合的人家,在哭哭啼啼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庆幸逃离是非地。
大家横遭无妄之灾,以后还敢不敢来甄府做客不好说。准备回去的陈家人,却是打定主意以后没事少离开华亭。
四人一道出了大门,并肩朝着巷子里走去。他们的马车,正停在此处。路上,紫鹃拉着柳湘莲寻问打斗的经过。这些飞来飞去的江湖人士,一直是话本里的演义桥段。今日能遇见,紫鹃和黛玉,自然存了几分好奇。
陈恒听着家人的对答声,神色亦是庆幸中带着几分喜悦。只要这些人没事,就比什么都强。来到无人看守的马车处,陈恒一个健步跳上马车,正要掀起帘子进到车内,半弯着的身子突然僵在当场。
此刻的陈恒,只觉全身汗毛倒立,鸡皮子遍布手臂。他在车厢内,见到了喘气的茅大庆。对方正举着刀尖,笔直的对着自己,一双刚刚杀过人的视线,亦是透着几分阴冷和决绝。
“大人”柳湘莲瞧出陈恒的不对劲,立马把手搭在剑柄上,轻呼着。
两个男人的异样,立马让黛玉心头一紧。陈恒僵在车头,忙举起手示意柳湘莲稍安勿躁。一步走进车厢内,对着茅大庆道:“放她们走,我有办法送你出城。”
“不可能。”茅大庆压低着声音,他眼下多处负伤,血迹早已浸湿衣裳。正如一只困兽般,死死盯着陈恒和垂下的布帘。
“那就一起死。”陈恒知道此刻不容丝毫露怯,一家人的性命都在自己手上。刚刚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陈恒清楚,只要自己想开口大喊,对方必然是手起刀落,根本不在乎多杀一人。
“你威胁我?”茅大庆有西北男儿的雄武,亦有西北男儿的狠劲。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根骨分明,显然有了一怒行凶的打算。
“我是在跟你商量。”陈恒尽量淡声道。眼下只要能保全住黛玉,什么事都好说。只有这一点,他寸步都不会让。
“让她们上来。”茅大庆狠声道,冰凉的刀锋又凑近一些,近到陈恒的鼻翼,都感觉到几分刺骨。
“你杀了我吧。”陈恒毫不示弱的回道,想让自己带黛玉下火坑,那还是死了干脆些。
外头的柳湘莲急得团团转,他有心持剑杀进去,可也知道除非一剑砍下茅大庆的脑袋,不然对方一定有余力,当场弄死陈恒。
心思慌乱之下,柳湘莲一个看顾不全。黛玉已经挣脱紫鹃的手,提步翻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