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我就闹呗。”陈淮津晒笑,开始耍起无赖,“我去县里又不是玩乐,他们肯定会同意。伱知道的,我又不喜欢种地,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哪里是人干的活。”
见陈淮津主意已定,李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作罢。
山溪村的年味虽足,热闹肯定是比不上县里的。听说县里还有戏班子唱戏,更大的扬州府则是灯火通明,烟花绽放。这山溪村的人嘛,就只能放几声炮响,一家人在一起吃顿丰盛的晚饭便算作了事。
可也不要小瞧了农家人的尽头,他们的重头戏是在过完年的元宵节。从年前就开始准备龙舟、八仙轿,要在十五夜里从祠堂开始,沿着村中小路,将各家各户走个遍。
这龙舟,跟陈恒记忆中有所不同,做工十分简单。一段段红木相互链接而成,每隔一节打上孔,插入木棍,方便大人们扛起游走,上方要点上灯笼,只有头尾做龙状。
这龙有十几米长,黑夜中一舞,十分好看。
偶尔还会有邻村的好事人,也扛着本村的龙舟过来,在村头转圈相迎。山溪村的小伙子,自然不会生怯,抬着龙舟就是上前。
几条龙时而交汇,时而各自转圈盘踞,争得就是那个村落来年收成更好。
已经开始上课的陈恒,还被王先明要求前去观赏,顺便作诗一首。稚子习作,此处到不用明说。倒是元宵过完后,陈三德来到老陈家造访,说要带陈淮津一起出去找营生。
这陈三德大家听着陌生,但一说他儿子七索,大家就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三德生性好赌,不务农事。
听说是他带着自己的小儿子,陈丐山是一百个不同意,家里为此还闹过几日不愉快。
这事,陈恒是从父母口中听说。农家晚上要节省灯油钱,东厢房内常常只点上一盏,陈恒要读书,顾氏要带着陈青忙针活,只有陈启在絮絮叨叨。
“都说闲汉眼界阔,通消息。陈三德天天在村里打马吊,怎么就能知道县里要开一家恒舒典呢。”
“这家恒舒典是做什么的?”顾氏眯着眼睛穿线,也不影响她回应陈启。
“听说是做当铺的,从金陵那边过来的商铺,来头大得很。”陈启忧心忡忡,同样有些费解,“当铺能是什么好营生的地方,二弟也不知道怎么给陈三德哄的,就是非去不可。”
“爹,当铺不好吗?”陈恒从书中抬起头,有些好奇。
他觉得起码是个活,总好过二叔日日待在家中,他又不喜欢干农活。这样呆下去,对二叔自己也不好。
“你好好读书,这些事你少管。”陈启心情不佳,说话自然没啥好口气。
好嘛,老子训儿子,天经地义。陈恒只能吃下哑巴亏,终究是自己年纪小啊,那怕过完年已经六岁,在长辈眼中他还是没啥话语权。
不过陈启不说,陈恒自然有可以打听的人。
第二日,他趁着学堂内闲聊的时间,跟王先明打听起恒舒典的消息。他原意是想打听下当铺的名声,怕陈淮津误入歧途,到时候惹出一番干戈来。
巧的是王先明正好知道,只见夫子皱眉道,“恒舒典的东家姓薛,他们家祖上是靠着宫里发的家。本来做的是皇商,靠着太上皇恩宠,日子越发显贵起来。哼!”
听着夫子的语气另有隐情,陈恒不免好奇道:“这当铺有什么问题吗?”
王先明长叹一声,准备给不成器的弟子见见世面,“你当这地方是什么好去处,恒儿,你想。你若是当铺掌柜,别人手中有一件家传的稀世珍宝,你想要,他又不肯给,你有什么办法从他手中得到?”
陈恒转动几下眼睛,灵机一动道:“打点好关系,做套虚假官司往他头上一案,关进大牢毒打三日,还怕他不交出来吗?”
王先明一听,只觉两眼发黑,瞪着陈恒恶狠狠道:“今晚抄十遍颜氏家训给为师,错上一字,就打十下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