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对方的性子去府衙里交涉,也有闹出乱子的风险。
好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拜托给杜云京,不怕他耍脾气,觉得自己厚此薄彼。
“杜大哥,之前流民们人人都紧着生活,闹不出什么是非。如今大家放松下来,一定会闹出纠纷、争吵。
此事关乎我们的心血,我交给别人放心不下。恐他们不懂律法,又无明理断事之智。此地离府衙遥远,也没个鸣冤鼓等人敲,只能拜托你了。”
打蛇打七寸,作为考过大雍律的举人,负责此事最合适不过。陈恒对杜云京的性子,也很有信心,相信他能交个信服的答卷出来。
至于完美?别说县令大人,就连府衙大人也不能说自己断的民事,就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总之一句话,不求人人服气,只求秉公行事。
一听是如此一等一重要的事情,杜云京立马振作起来,待听完后,十分高兴道:“恒弟,你如此信重我,为兄真是惭愧。恒弟放心,此事若有失,我倒提项上人头来见你。”
你说负荆请罪也行啊,说的这么可怕。陈恒正要宽慰他几句,杜云京已经转身跑的飞快。
见状,他也只好摇摇头。
薛蝌、钱大有赶到城门口时,将跟随的一百人全部打乱,分成数队。他们记得陈恒的交代,三人中不能全是一家书院,必须交叉安排。
待把人数分完,大家相约好碰头的时间,都各自朝着目的地奔去。薛蝌另带了两个人,第一个去的地方却是自己家。
真是薛家的好大儿啊!
等薛蝌敲开门,跟父母道明来意。薛瑱跟范氏都有些哭笑不得,一边命下人收拾东西,一边请儿子跟他的同窗坐下,稍喝一杯茶,略作闲谈。
闻讯赶来的薛宝琴躲在屏风后,只远远看了一眼堂内的人,见没有熟悉的身影,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安的担忧。又看着兄长脸上虽然疲倦,可激动高昂的情绪,才叫她稍稍放下心来。
这几日,薛蝌都是早出晚归,宝琴连跟他碰面的次数都是极少。
想着心中的挂念,她干脆就躲在屏风后,偷听着兄长讲述城外的情况。
这些话题,自然绕不开陈恒的身影。薛蝌讲的高兴,薛瑱听着也是意外。
“我以为蝌儿这个好友”薛瑱朝着范氏夸赞道,“能折腾出报纸,已经极为了不得。没想到他在做事上,也有这样的才能。”
范氏不置可否,只点头应和,“蝌儿能有这样的朋友,是件好事。”
“正是如此。”薛瑱欣慰的点头,当年要不是何掌柜东窗事发,他也想不到让儿子来扬州读书,更想不到他会在书院里交下陈恒这样的朋友,真正是世事难料。
“出门办事,还是要仔细些,待人接物都要留点心。”他叮嘱几句儿子,本想再捐些钱,却被薛蝌严词拒绝。
待薛蝌将陈恒的原话搬出,连薛瑱自己也听出了神,一直等到儿子跟同窗离去,才对着范氏道:“陈家这个孩子,到底怎么教出来的?真叫人看的心痒痒,恨不得把他跟蝌儿换个人,让他来给我当儿子。”
“莫说胡话,蝌儿也是个好孩子。”范氏忍住笑,将相公拉回椅子上,“小心让他听到,心里吃味。”
“那倒不会。”薛瑱对薛蝌很有信心,大笑道,“他不是这样的性子。”
宝琴在哥哥离开时,就已经转身回屋。
她动静小,爹娘又顾着说话,都没瞧见她的来去。
一路回到屋内,宝琴忍不住坐在位置上,想着那个人此时在城外的一番作为。
说是倾慕也有,说是敬佩也有,又有更多无法言语的情绪藏在心中。她按捺住不安的心情,只合十双手向上天祈求。
“老天爷,求您保佑哥哥跟他,一定要平安无事,逢凶化吉。”
“小姐,小姐。”春雁咋咋呼呼跑进屋,“刚刚少爷让奴婢拿走你不少衣物。”
“我知道。”
“春雁也给了呢。”
“哈哈哈,好,等明年开春,我们再去买新的。”
崔游道赶到府衙时,林如海、黄维中亦在堂内坐着,另有府衙不少官僚等在此处,见到解元来此,大家都是问候几句。
韦应宏将他喊至面前,拿过杜云京书写的资料一看,已经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道:竟有这么多孤苦无依的老弱妇孺吗?
名单上,用红字标注出来的丁户,都是家中没有成年男人的丁户。不是奶奶带着孙子孙女,就是妻子带着儿女,或是祖孙三代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