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过,永远不要爱上不曾爱过你的人?
这位智者能否教我,若是明知故犯,又当如何?
她觉得自己如同扑火的蛾,明知会烧得粉身碎骨,还是要求个清楚明白。这个人就是焚她的火。她举步向他,初时迟疑,后来脚步加快,越奔越急,一如以往,只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缩短彼此的距离。
或许是最后一次,却依然如同最初。
见到她往自己狂奔而来,莫邪吹罢最后一个音符,紫竹箫离唇,系于腰间。他端然站立,目光沉静如寂夜星空,凝视着这个向他狂奔而来的人儿。
天湖很大,万顷碧波,尤其还是绕着圈跑,玉言觉得自己跑了有一天那么长,才奔到莫邪面前,即使强健如她,也忍不住气喘吁吁。
莫邪始终站着不动,他的神色很平静,远远看去似乎在含笑,这么接近的时候,却只觉得温和,像是羊脂玉那种温润,如果摸上去感觉微温,但那其实并不是石头的温度,那仅仅只是你自己的体温。
玉言有一万句话要跟他说,至少有一百个问题要问他,但是到了近前,却忽然丢失了语言功能。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他。
是“师傅”,还是“莫真人”,或者,“莫邪真君”?
只是一个称呼,她便几想要落荒而逃。
莫邪忽然打破了一片寂静。他从袖里摸出一块手帕,递了过来,语气稍微有点怨怪:“何事让你这般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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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言怔了怔,下意识接过手帕,指尖触到的那温软的感觉,还带着莫邪身上淡淡的气味,忽地想起这样的手帕自己已收了两条。
一条在龙宫的衣箱底下,想是自己当初坠下落云渊时带在身上,迎柳侍候自己的时候偷偷藏了起来,不想让自己见到想起伤心事。那孩子也是实诚,竟也不敢毁了它,只是悄悄的藏在平常不会翻到的地方。
还有一条就是上回三山法缘大会的时候,“舍得”仪式上跟他换的,那时自己不知道这手帕有什么好,却非要得到不可。
虽然忘了他,却忘不了他身上的气息。
玉言捏着手里抓着的这条新手帕,百感交集,这纠结的心情在过去虽觉辛酸,但她多半会强自抑下,一笑相迎。但她现在饮下悲欢七恨汤,诸般情绪被放大十倍不止,直觉酸楚之气一直冒到天灵之上,难以抑制,又再眼泪汪汪起来。
莫邪见状,只将手又把手帕扯回来,拉着她胳膊,把她扯近些,摊开手帕蒙她脸上便擦。只觉他的手指隔着手帕,在她脸上有汗迹的地方轻轻流连,最后更迟疑的在她眼眶下方揩了揩,感觉到湿意,赶紧又把帕子凑到她鼻端,让她擤鼻子。
玉言只觉梗在自己心胸间那块又酸又苦的淤塞,随着这温柔的动作,一下子缺了堤坝,哗哗的从眼眶涌将出来,一泻千里,怎么都止不住。
莫邪感觉她泪水怎么都擦都擦不干,轻叹道:“这又是做什么?见到我就有这般不情愿吗?”
玉言难得听到他这般温和语气,忍不住哽咽道:“我就是百般不情愿,也还是……”
就是百般不情愿,也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不得不去担心牵挂你;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双腿,不得不奔向你;甚至控制不了自己这张嘴,就是舍不得说一个诅咒你的字眼。
莫邪笑了笑,忽地张开双臂,把玉言揽入怀中。
玉言的脸撞在他并非宽厚然而坚实的胸膛处,只觉心跳得厉害,好像疯掉一般,原本只靠一条两条手帕感受到的师傅的气息,现在浓浓的包裹着她,漫天漫地的,她觉得一阵缺氧的眩晕。
师傅他……他为什么……?
不再是当初不解情愁的懵懂少女,她很是了解此刻的拥抱代表什么。
莫邪虽然揽她入怀,身躯相贴,但只是轻轻搂住,毫无所求的互相依偎,仅仅表达一种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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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腾的情绪,突然冷静下来,虽是不舍,仍是把自己拔离他的怀抱。
“那日我回下界去了,天帝她没有为难你吧?”她强作镇定,咬牙问道。
莫邪淡淡道:“没有。”
“她强留你在这里?”
“不,她没有强留我,是我自己留下来的。”莫邪淡淡一笑。“我是特地在此等你的。”
他眸中如有星辰璀璨。
玉言的镇定霎时动摇,只垂头盯着自己脚尖,不敢再去瞧他,她觉得自己似做了错事的孩子:“师傅,原来须弥天劫是因我而起的,所以天帝才会想处罚我。我不该当龙的,我本该在尘世中平平凡凡过一辈子,这样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莫邪沉静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丝落寞,如流星陨落。
“过去的事情孰对孰错,自有公允,多想无益。你到三十三天往来一趟,可找到须弥之祸的解救之法?”
玉言抬头瞧了瞧他,像是被那光芒刺了眼睛,她别转视线,低声道:“问是问到了,可是我……做不来。要召出千叶大莲花把须弥山纳了,我……不可能做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