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现在正值盛年,起码还可以……”
“够了!”老人的厉喝,等于在侍从的嘴巴上拉上了一条无形的拉链。老人根本就不想在这些问题上浪费任何的时间。他内心十分清楚,上天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会很多了……
侍从立即噤若寒蝉,龟缩在一旁,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空气,再一次充满死一般的寂静。时间也似乎为这尴尬的场面而羁留。
“大概,我再也看不到那盎然的春意了……”老国王用无人能闻的低声叨念道。
忽然,眼角瞥到侍从还未退下,老国王那被灰意遮盖的黑眼珠里泛起一丝异样。“怎么了?”
“陛下,拿克大人好像有要事禀告。不知是否……”说到后面,侍从的声音低了下去。
“……叫他进来吧!如果是好消息,今晚我可以睡个好觉了。”
“是!”
十几秒钟后,并不响亮的脚步声,开始越来越近了。忽然间,老人发现,这熟悉的脚步声中,好像少了一点什么似的……
短暂的思量,让老人惊觉到,少的,是一份年轻人的昂扬感。
哦!大概是岁月的脚镣,让我们的脚步变得拖沓吧!可是,连老国王自己也没想到,在昔日的诗情画意不复存在的今天,那依旧丰富的想象力,会给心中黯然的自己,带来如此之多的哀思。
门开了,看到那鬓白的发影,老国王暗叹了一口气。“拿克,你跟我多少年了?”
面对这不着边际的问话,拿克先是一呆,然后恭谨地回答:“四十五年了,我的陛下!”
“……看来,我们都老啦!”老国王若有所思地长叹了一口气。眼睛的余光瞥到拿克脸上那阴晴不定的神色,老国王再次开口了。“有话直说好了,我的心脏还可以……拉洛败了吗?”
尽管拿克的神色给自己带来不好的预感,老人还是决定直接面对这一切。
拿克稍微犹豫了一下。“不是!”
看到他的神色,老人更奇怪了。“大胜?”
“也不是!”拿克的语气依然是那么的恭敬。
但这下子,国王反而糊涂了。一种奇怪的不祥之兆,让他努力地支起身子,发出了令拿克难以想象的怒吼。
“有话直说!”
充满振动感的声音,闪电般击中了拿克的耳朵。他整个人好像被千万根牛毛细针扎到似的,忽然猛烈地哆嗦起来。他很清楚,历史上绝大多数胆敢冒死直谏的忠臣大多下场凄惨。真正能体会到什么叫做忠言逆耳的君王并不多。
而他的陛下,并不包含在其中……
在脑海里谨慎地挑出词汇之后,拿克说到:“总体来说,拉洛胜了。不过,陛下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
“难道……”在老国王的诧异声中,拿克觉得,周围的空气,开始凝固起来了。
一天前的傍晚,亚特湾。
“砰!砰!砰!”一个又一个的红色烟火,在赤红色的海滩上绽放。美丽,但血腥。就像那些指向地狱之门的路标,给人一种触目心惊的恐惧感。
所有利卡纳人都知道,这是代表求援的魔法信号弹。
“部队损失严重,战线无法维持,请求后撤。”
“僧侣,我们要僧侣。”
“增援,请求增援!”
这些是最早一批传令兵给杰特带来的话,不过,这些传令兵回去后,再也没能回来了。
察觉到利卡纳军的窘况,劳特林果断地留下了两万部队,摆出坚阵,死死地拖住拉洛军团和北方军团。这部队,仿似钉在利卡纳人胸口上的木楔,挥之不去、除之不却,又不能放之不管,让杰特气得直咬牙。
另一面,后方的第七军团则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在莱卡狼群的疯狂撕咬下,纷纷变成了淋漓的血片。
本来顾虑到第七军团疲惫不堪、伤员众多,杰特才特意将其配置到后方。谁知道,战况瞬息万变,正应验了一句千古名言──最安全的地方最不安全。
如果说,莱卡援军注入利卡纳人心里面的是恐惧的涟漪,那么从某种角度上可以说,第七军团就是把这涟漪扩展为狂澜的罪魁祸首。
一支兵疲将寡的散弱之师,战斗力本已有限,加上人人以为战事胜负已定,指挥官安排他们在队伍的最后面,轮到他们打硬仗的机会不很大,现在却突然遭遇生龙活虎、战斗欲望强烈的生力军,其后果可想而知。
用“一击即溃”、“兵败如山倒”来形容第七军团现时情景是再贴切不过了,他们的溃散把友军的队形也冲得七零八落,其混乱的状况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眼看四处逃窜的友军被凶猛的敌人迅速剿杀,利卡纳人的士气几乎是呈直线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