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淇的脸红得更厉害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一个女人以这样的声音唤他先生。吴扣扣舒适地展开双腿,斜倚在那只靠枕上,招呼道:“坐嘛,到我这里来不要客气,要吃什么水果自己动手拿。”
欧淇看了看孙五,孙五诚惶诚恐地在沙发坐了,他便靠着孙五规规矩矩坐了下来。坐下来后,视线正对着吴扣扣的胸口,那粉蓝色的睡衣领口开得很大,一抹白腻腻的肉晃得他直头晕,他硬着头皮偏过脸去,装着打量墙壁上的挂毯。
吴扣扣笑了一笑,并拢双腿,略坐直了身体,突然道:“欧先生有没有考虑好来我们公司工作了?”
欧淇一愣,回过头来,她脸上甜媚的笑已经变成了一本正经的职业微笑,他毫无防备,张了几下嘴,脱口道:“我还没想好。”
吴扣扣瞥了孙五一眼:“这说明我们孙经理的思想工作没做好,或者是没把我的意思传达到位——他有没有跟你说我们打算聘请你做什么?”
欧淇老老实实地说:“我是东城的人,玩黑的行阴的,把东城人撵出来,这种事我不会干的。”
吴扣扣轻轻笑了,朝孙五道:“看看看看,外面都把我们公司传成什么样儿了,都是你那帮伙计在外面做事不检点,闹出来的。我早跟你们说了,拆迁的事是水磨工夫,不能着急,更不能拼拳头大,有了摩擦纠纷,也要忍让三分——不,七分!”
孙五使劲点头,嗫嚅着说:“吴总,我错了,我回去就要好好管教管教那帮孙子。”
吴扣扣嫣然一笑,方对欧淇道:“你也看到了,现在外面对我们鑫昌的拆迁误解不小,谣言太多,没影子的事都能说得活灵活现,说我们在北城打砸抢,说我们背后打人家闷棍,这可能吗?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们出来做生意是求财的,敢随便干这样犯法的事嘛?这可是要进监狱的呀!”
欧淇听了也迟疑起来,干咳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吴扣扣俯身朝他倾过去,正色道:“有了这些传言,下一步东城的拆迁就难开展了,我们要聘请你,并没有其他意思,因为你是东城长大的,人头熟,地方熟,人呢也机灵,社会活动能力也强,所以想聘用你做我们公关部的经理助理——这只是个职业称呼——实际上是想在需要协调、沟通东城拆迁户的关系时,请你牵个线,搭个桥,两边儿说说话。”
她瞟了他一眼,优雅地摊开一只纤细的白手:“月薪5000。如果工作积极,投入得快,给公司带来的效益明显的话,职务还可以提升,薪水也会相应上涨,在我们公司,凡是部门经理,都是配轿车、宿舍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看你今后的努力了。”
连孙五都张大了眼睛,露出一点点的艳羡。
欧淇那张瘦削挺括的脸上,无可抑制地流露出了动摇。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到公司人事科报到。”吴扣扣说完,闲闲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孙五赶紧站起来准备告辞,欧淇却完全沉浸在震惊和迷惑之中,还木木地坐着,孙五轻轻搡了他一把,他才受了惊吓似的跳起来,满脸通红:“我,我……”
“都是自己人了,欧先生,以后我们就叫你小欧吧。”吴扣扣笑吟吟地替他们打开门,欧淇心里拼命叫自己镇静,头脑里却一片空白,身边这女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甜香,叫人心旌摇荡,嘴里却只晓得说:“好,好……”再想不出第二个字来。
孙五哈了腰说:“吴总,明天见。”他下意识地也跟着点头:“吴总,明天见。”
目送两人消失在路灯下,吴扣扣掩上客厅门,扭上第二只扣子,自然地回转身来,脸上还带着蜜似的笑,一抬头,却见齐大元站在二楼的扶手后,朝她嘿嘿笑。
“死老头儿,笑什么!”吴扣扣嗔了一句,走到冰柜前给自己倒了杯酒。却听见齐大元笑道:“我都看到了。”
吴扣扣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齐大元笑道:“我的小扣儿呐,就见你瞅着那个少男发春了,隔着一层楼我都能闻到你的骚味儿。”
吴扣扣急了:“死老头,你这是什么话!”
闲子(3)
“鸨儿爱钞,姐儿爱俏,”齐大元说着从楼梯上走下来,劈手将酒杯拿到自己手里,一口喝干,“你是又爱钞又爱俏!呵?嫌我老,看了个年轻力壮的就想往床上弄,是不是?呵?告诉你,死了这条心,你是我买下了的,整整两个亿哪,就是拿钻石也能镶出你这么个人来了……”
吴扣扣听后翻身坐直,声色俱厉道:“你真把我当那样的人?我姓吴的其他没见过,男人还没玩够?可我以前那是没有办法,我一个女人,要在世面上闯,偏生爹娘除了这副好胚子又啥都没给我,男人们就盯着我这身子不放,前是狼后是虎,我能逃得脱吗?你要我还能怎么样?但自从遇到了你之后,我就铁了心跟定你了,我啥都不为,只为你齐大元待我是真心的,真心对我好,真心爱护我,真心疼我……”说着,眼圈便红了,呜咽起来,“我整个儿连人带心都给你了,结果,你还压根儿不把我当人……”
齐大元见她真的生气了,忙抚慰道:“哎呀我这张嘴,今天怎么遭了瘟了,开玩笑开到没边儿了——我绝对没有不信你啊。”吴扣扣瞥见他圆鼓鼓的一只肚子腆在跟前,怪像一只蛤蟆的,“扑哧”便笑了,齐大元赶紧又搂定了她,极尽温存。
吴扣扣拭了拭了眼角,认真地对他道:“你别小看了那姓欧的,我感觉,这个人没准能派上大用场。”
齐大元心里不以为然,只是不好说,便笑道:“大用场就大用场吧,好家伙,一个月5000哪,是我这个市委书记薪水的两倍呐!”
吴扣扣噘起嘴:“他能跟你比吗?他不过是咱们摆弄在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齐大元点点头笑着说:“我信你的,哪怕是颗闲子,先放着也是好的。”两人咕咕哝哝亲热了一会,他蓦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说给贺仲平家儿子牵线搭桥的事怎么样了?”
“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吴扣扣见他露出不悦之色,赶紧道,“就这一两天吧——老贺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齐大元郁郁地叹了口气:“人心难测啊。下午那几桩调动的事,他态度就很暧昧。”
吴扣扣撇撇嘴道:“他不一直都是这样子吗?吃饱了肥肉还嗝油味,假模假式得很,一点儿也靠不住。”
齐大元用力抱了抱怀里女人的肩膀:“这世上哪有真朋友啊,还不都是利益——你别多心,我是说除了咱们之外。养他们这些人就跟养狗一样,就连马春山也是,三天不给点肉吃,就能反咬主人一口,要是没鞭子抽着他们,他们立马就能翻了我的盘子!”
像是感觉到了深秋的寒意,吴扣扣瑟缩了一下,朝男人怀里钻得更深了。
虎(1)
晚餐还没开始,丁桂芳就在小声地嘱咐儿子,饭后带马晓妮去喝咖啡,跳舞唱歌什么都行,总之就是要招待好。看样子,她对吴扣扣介绍的这个女孩子的第一印象很好。贺小英憋住笑,看了对面的马晓妮一眼,他想反问“那我带她去开房行不行”,但父亲坐在母亲边上,问出这样的话的后果可想而知。
今天在饭店明亮的灯光下,她更是明艳动人。更让贺小英觉得有趣的是母亲对待吴扣扣的态度,一方面作为一个正经女人,时刻要矜持地和这么一个风尘女子保持距离,以示身份不同;另一方面,又忌惮着她身后的男人,屈尊俯就地和这女人表示亲热。在这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点真是大不容易,贺小英只顾着暗笑,完全忽略了场面上自己该招呼马晓妮的义务。
马晓妮倒是落落大方,敬过贺部长酒,又敬丁阿姨酒,再敬吴总经理酒。丁桂芳见儿子表现木讷迟钝,一下被人家女孩儿比下去了,心里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