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内急!”她迎着风喊,冷风好像一下子灌满了肚子,更难受。
“什么?”隽祁拉紧缰绳弯下腰,下巴都快搁到她肩膀上了。
月筝气得咬牙切齿,他是故意的!风往后刮,她打个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又装聋子了!
“我要小解!”她气急败坏,发狠说:“你再不停下,我就尿你马上!”
“噗嗤!”隽祁笑出声来,用力一勒缰绳,他的大黑马漂亮地打了个立柱,落地的时候一颠,月筝觉得差点就尿出来了,恨得浑身发抖。隽祁跳下马,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从马上拽下来,点开穴道,一脸笑容地看着她,还用很善待战俘地宽容口气说:“去尿吧。”
月筝恨得要死,穴道刚解开,浑身酸麻,她哪走得了路啊?!只好原地忍耐地抖着,不停来回跳脚,希望快点恢复灵活。
“让他们也下来!”活动间隙,月筝发现隽祁的两个随从还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周围半里他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隽祁难得十分依顺,向两个大汉一抬下巴,两人就从马上潇洒地跳下来,虽然冷漠却很知趣地背过身去。
月筝觉得这两块冷木头的讷然都比隽祁那一脸兴趣盎然的笑容要顺眼无数倍,简直都让她感到亲切了。
周围荒草丛生,都将近到她的大腿,所以月筝倒不担心被隽祁揩到什么眼油,强撑着走开十几步就蹲在最茂密的一丛枯草后解决了问题。身体舒坦了,心思就灵活起来。她身材瘦小,蹲在草丛里低下头简直被遮挡的一丝不见。隽祁似乎对她也不甚戒备,此刻正转过身去抚摸爱马的鬃毛。
多好的机会啊,她穿妥衣服,蹲着向后蹭,后面是一道极矮的坡地,坡下是连绵一片的一人高的草甸,只要跑进那里,隽祁的马匹就不太顶用了,她逃生的机会增加八成。
终于蹭到坡底,月筝大喜过望,站起身准备全力冲下土坡,她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相隔丈的隽祁一行,发现他已经闲散地坐在马上,手里掂着一个石块看着她笑。月筝吓了一跳,手脚并用地往坡顶爬,她听见隽祁的清朗的笑声,脑后嗖嗖风响,然后一下剧痛,眼前都发了黑。
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她无比怨恨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男人!刚才看那眼他抛石头的动作她就觉得眼熟,完全是学她在内东关上的姿势呢!
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昏暗,适应了一会儿,月筝才看清自己是躺在一座还算豪华的帐篷里。没有生火,她是活活被冻醒的,挣扎着起身,冷得直哆嗦,不禁又咒骂了那个倒霉皇子几句。
门帘掀了掀,她都没看清是什么人,就听外面一个老妇人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几个勐邑打扮的少女便鱼贯进入帐篷,升起火盆,月筝打量着她们,她们也在打量她,双方眼神都不算友好。她们小声说着什么,月筝完全听不懂,估计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她们全都露出厌恨和戒备的神色。月筝这才意识到,那个勐邑王子说的是中原话,而且还很纯正,让她都没想到勐邑有他们自己的语言。
少女们退出去后,帐篷里又剩月筝一个人,周围渐渐暖起来,月筝觉得身子不再那么僵硬了,摸了摸脑后的大包,再次怨骂一番,那个混蛋绝对是故意放她跑远报那一石之仇的!轻手轻脚地下了地,浑身乏力,想从勐邑营寨里跑出去大概暂时不太可能了。凤璘一定会来救她,她如今身陷敌营,正好刺探一下军情,回去也算大功一件。
她故作镇定地掀起门帘,门外守着四个勐邑兵士,听见声响也不转身看她,木雕泥塑般耸立在帐外。月筝刚迈出一步,刷啦一道疾风,最接近帐口的卫兵的长刀就落了下来,堪堪停在她脚前一寸的地方。
月筝翻了下眼,不让出去她就不出去了!干脆把帐帘撩起挂在门钩上,她坐在帐里看总行了吧!
天色已经昏黑,她眺望出去立刻大喜,她竟能看见远处灯火通明的内东关!虽然那么渺小,却给了她无比的安慰,一瞬间她差点要落下眼泪。她求证般细细打量目所能及的营帐,果然,这里并非勐邑大军的主营,是那个混蛋的前锋营。营里篝火并不明亮,但来来去去不少勐邑姑娘,使得整个营寨很没杀气。
没杀气……月筝眯起眼,打量一下门口的四尊门神的背影,跟在凤璘身边她也体味出了点儿什么,仅看手下的气势就知道主人如何。不管这个混蛋九皇子放了多少女人在营帐里冒充荒淫无道,但整个营寨里没有一个兵士狎戏女色,所以这座营寨和凤璘的王府有相同的气氛——如同一个高贵的公主非打扮成妖冶的娼妓,放纵得十分古怪,不耐细看。
她又看向在夜色里尤为明显的内东关……凤璘,他什么时候来救她呢?
香兰有顺利地回去报信了么?
她皱眉,虽然她恨不得立刻从这里被救回去,可却担心凤璘涉险,勐邑的混蛋皇子再笑容满面也瞧得出不是个吃素的家伙,万一他是想拿她做铒,引凤璘前来捕获,献给他父皇邀功呢?
四尊门神突然动作统一地动了下身子,齐声说了什么,一个俊挺修长的身影便从黑暗里渐渐走入她的视野。
月筝重重地哼了一声,仍保持托腮坐在帐门口远望的姿势,对隽祁的到来置若罔闻。
隽祁还是眉眼含笑,进了帐篷却放下门帘,阻住她的视线,月筝还是不动,彻底漠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