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鬼子军官向广场中央走来。李政委和刘洪大队长、王强副大队长,都昂首站着。鬼子军官在他们面前卡卡的打着敬礼,他们只略微点了下头。
一个瘦长身形的军官,慢慢的向刘、李、王面前走来,数次前来谈判的中队长也紧跑上来,对着刘洪和李正介绍着这就是他们的铁甲列车司令小林部队长。他再向小林叽咕了几句,大概是介绍刘洪、李正和王强的身份。这时广场上又恢复了肃静,四下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小坡在队中举起的那面红旗在扑扑的迎风飘扬。
小林部队长走上来,向刘洪打了个敬礼,枯涩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刘洪的脸,像要从这脸上看出什么东西似的。几年来,在铁路上反复搏斗的两个敌对指挥员,现在第一次会面了,可是当刘洪发亮的眼睛怒视着他的时候,他胆怯的把目光躲开了,向刘洪伸出手来,想握一下,可是刘洪只愤怒的把手一挥,命令着:“受降马上开始!”
小林对这斩钉截铁的命令,知趣的打了个立正,表示马上就去执行。可是这个过去在中国土地上猖狂一时的法西斯军官,在这决定他命运的一瞬,站在他的胜利者的面前,像有所感慨似的,想说一两句话,但是看样子对方并不打算听他说什么,可是他还是站在那里低低地说:“你的铁路干活的!我的也是铁路干活的!几年来,你的拆拆,我的补补……”他停了一下,把两手摊开说,“现在你的成功啦!我的失败啦!……”说罢转身而去。
接着他在鬼子的大队前,叽哩咕噜的讲了一阵话,随着他话的尾音,鬼子大队里,响起了一片噼哩啪啦步枪落地的音响。
一个鬼子军官发出了一个口令,大队的鬼子来了个向后转,随着一阵阵杂乱而沉重的钉子靴声,他们放下过去用以屠杀中国人的武器,向远处走去。
“一挺、两挺、三挺、……十挺……十五挺……”
彭亮带着他的分队在拖炮车,铁路两侧和湖边村庄的人民,都像潮水一样涌来,帮助铁道游击队搬运武器、弹药和军用品。成捆的大盖枪堆向马车上,空地上热闹得像集场一样,人群里充满着欢笑。
队员们押解着满装武器、弹药的马车,有的人除身上的步枪外,还背着机枪,在路上往回走。部队比来时庞大多了,他们迎着夜风还在擦着汗水,被肩上的成捆的武器压得喘息着,但是大家还是咧着嘴欢笑着。胜利使人们兴奋得忘记疲劳。
铁道游击大队在行进着,辚辚的炮车声,载重的马车被压得吱吱的响,毛驴喷着粗气在跃着泥蹄,人群在欢笑,连绵数里的行列在向湖边前进。
随着部队的嗡嗡声浪,小坡的歌声起了:…………
巍峨长白山,滔滔鸭绿江,誓复处失地逐强梁。
争民族独立,求人类解放,这神圣的重大责任,都担在我们双肩。
歌声飞过人群,向遥远的湖面飘去。
三天以后,铁道游击队又重新装备起来了,将近二百人的部队,全部是缴获来的新武器,十多挺机枪,七门手炮,用不完的弹药。他们被调往临城外围,配合主力,监视盘踞在那里的蒋匪军。
李正不分昼夜的整理着临城的秘密关系,不断和临城出来的工人谈话,并把新的关系派进去。他周密的掌握着临城内部的情况,从来往的关系里,查听芳林嫂的下落。
芳林嫂还囚在临城的漆黑潮湿的监狱里。
自从她识破敌人的圈套,揭穿了敌人的阴谋,愤怒地打了松尾老婆以后,她又被投进苦狱里了,日复一日受着折磨,但是他始终没有屈服。
芳林嫂经常在四周布满着惊恐和凄楚的夜里,耳听着远处受刑的“犯人”的惨叫声,和身边受刑后的“犯人”的呻吟。她不住的用自己的手抚摸着身上的伤疤,把披散在脸上的乱发甩开。她的黑黑的蕴藏无限深情的美丽的大眼睛,窥望着铁窗外的星星,在想着刘洪他们,想着凤儿。当想到这一世也许不能再看到他们的时候,她眼睛里就涌出了泪水。用能够见到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为诱饵,鬼子要她出卖铁道游击队,这是万万办不到的,她宁肯牺牲个人的一切。
在她受苦的日子里,胜利来到了。日本宣布投降的消息,虽然被临城的鬼子封锁着,可是这消息很快就在临城人民中间传开了,到处是一片兴奋和欢欣的浪潮。这消息也飞速的越过敌伪的岗哨,传到了监狱里。这些被苦难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囚犯”们,都从自己坐的或躺的地方爬起来,被苦刑摧残得站不起来的人也爬起来。他们都向铁门那里冲去,他们大力的摇晃着铁门上的铁柱,把它们摇得哗啦啦的响,愤怒的向着院里的敌伪哨兵叱呼着:“快把我们放出来!奶奶!快开门!”
“快开门!现在你们投降了!”
芳林嫂是他们中间叱呼得最厉害的一个,她浑身都充满了力气,用力攀着铁柱在摇着,像要把铁柱折断似的。她在向鬼子的岗哨叫骂着。
鬼子的岗哨没有往日的威风了,要是昨天他看到“犯人”这么起哄,他会端着刺刀来穿人,或者要向铁门里开枪的,可是今天他没有敢这样作。但是他也没有答复他们的要求,岗哨依然站在他警戒的岗位上。
特务队里,有一个会说中国话的鬼子,走到铁门前解释,他脸上的凶恶神情减退了,现在换上一副狡猾的笑脸,隔着铁门,对愤怒的“犯人”说:“虽然已经宣布投降,可还没有签字,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