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想到当年在冷宫中出生的奄奄一息的婴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心头不免涌起苦涩,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将他遗忘了三年,六年以来从未好好地照顾过他……
正在她出神之际,祁连领着几名丫环进了房内,看到她行了礼道:“皇上吩咐送了吃的过来,一会太子醒来,准又叫肚子饿。”
烟落闻言抿唇笑了笑,转头便见无忧睁着惺松的睡眼,愣了片刻,出声唤道:“娘亲!”
烟落骤然回过神来,轻然一笑:“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饿了。”无忧摸了摸肚子,道。
烟落失笑,扶着他起身穿衣:“刚送了吃的过来,快起来。”
无忧突地一拍脑门儿,小脸上满是懊恼:“今天爹爹和娘亲成亲呢,我怎么睡忘了!”
她扶着他下床洗漱,闻到食物的香气,无忧迫不及待到了外室,叫唤:“娘亲,快来啊,有你爱吃的鱼哦!”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隐约可以听到前厅那边传来的喧华之声,时不时会传来雷震的大嗓门儿,烟落盛了汤递给无忧:“快吃吧!”
“爹爹怎么不来?”无忧喝了口汤,抬头望她:“是不是娘亲以后就一直一直留在中州了,跟无忧和爹爹再也不分开?”
烟落淡然轻笑,点了点头:“嗯,再也不分开。”
“那我们可以和清姨一起去漠北吃烤羊吗?”无忧一双眼睛直冒光地望着她。
烟落无奈失笑:“你呀!”
无忧嘿嘿一笑,埋头扒饭,娘亲能和他们永远在一起了,真好!
修聿在前面与他们喝了些,便悄然回到松涛阁,由着他们在前厅闹,刚进园中便听到房中传出阵阵笑语声,眉梢微微扬起,在门外站了许久方才举步进门:“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无忧扬起还沾着饭粒的脸,欣喜道:“娘亲在说漠南的事,爹爹我们什么时候跟娘亲去关外玩?”
烟落无奈失笑,拨掉他脸上的饭粒,起身倒了杯茶递到修聿手边:“叫你少喝点,还是一身酒气。”
“那是方才被人泼到身上的。”修聿抿了口茶,辩驳道。
“就你有理。”烟落瞥了他一眼哼道。
祁月进了园子,倚着门朝着无忧招手,无忧兴冲冲地跑过去:“祁月叔叔,什么事?”
“你爹和你娘有要事要办,咱们先回避回避。”祁月朝着修聿暧昧地眨了眨眼,一抱抱起无忧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把握哦!”说罢便带着无忧走开。
“祁月叔叔,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无忧稚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等你娶了媳妇就知道了。”祁月捏了捏他的鼻子,大步出了松涛阁。
一时间屋内沉寂下来,修聿坐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瞅着她,目光温柔之至,她捧着碗汤一勺一勺地慢慢喝,头都快埋到碗里去了。
“汤都凉了,还喝小心坏肚子。”他好心地出声提醒道。
“要你管。”她瞪了他一眼,依旧抱着碗不松手。
修聿抿唇笑了笑,抬手嗅了嗅自己一身的酒气,起身道:“我先回房了,菜凉了,别吃太多。”
听到他出了门的脚步声,她终于放下手中的汤碗,扭头了望了望对面灯火明亮的屋子,揪着一张脸,又不是没嫁过人,怕什么洞房花烛夜,这么多天不是一直同住什么事都没有,深深吸了口气,对自己道:“回房,睡觉,跟往常一样。”
她回到房门,伸头朝里瞄了瞄,确定没声音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掩上门,往内室走去,隐约听到最里面的温泉室隐约有水声传来,心想他还在沐浴便松了口气。
“你在干什么?”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吓得她一下捂住心口转头望向出声的人。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烟落瞪了他一眼哼道,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直是见鬼。
修聿刚刚沐浴过,如墨的青丝有些微湿,换了一身青色的常服,愈发显得身形挺拔,微拧着眉头瞅着她:“我是看到有人鬼鬼祟祟进来,以来遭贼了。”说话间,唇角勾起大大的弧度。
她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修聿抿唇一笑到了一旁榻上坐下,随手拿起她平日未看完的书卷,翻了几页,漫不经心说道:“还不去沐浴,衣服给你放里面了。”
也没什么不一样,一切都是跟平常一样嘛!她举步朝温泉室走去,脱了衣物,滑入温泉池中,暖暖的泉水一丝了丝地浸润着,过了半晌从水里露出头来,眼前却蓦然想起今日楚策最后的那句话。
但愿你现在的选择不会后悔。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说这句话,是警告他将来会对付大夏还是对付漠北?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深深吸了口气,算了,不要想了,那个人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