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摆着两盏墨彩松竹的茶杯,白烟袅袅,霎时好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茶杯端了起来,凑到了那优美似花瓣一样的唇边。白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而下,长而浓密的眼睫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微微颤动的时候教人的心尖也为之一颤。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光滑的面料在烛火之下仿佛有光华流转而过,随着他的动作,每一个弧度和褶皱都优雅美好。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清冷的声音淡淡说道:“不请自入,你若再放肆一眼,我就把你扔出去。”
永乐咳嗽了一声,忙不迭从他身上挪开了视线,这才注意到男子的对面还坐着一公子哥。
这公子哥一身锦衣华服,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颇为嫌弃地回那白发男子的话。“为什么进来的不是个美人,却是个黑丑小儿呢?叫我好生失望。”
第一次见面叫她小破烂,第二次叫黑丑小儿!
“你——”
永乐几乎勃然大怒,张大嘴巴就要骂人却又不得不咽了下去,这里显然不是个叙旧的地方。
真没想到这两个都是认识的,一个是江绝,另一个则是青云城竹林里的那一个。这样绝代风华的人物,想叫人忘记都难。只是没想到两个人之间是互相认识的,不过两个嘴巴毒的凑在一块儿,也算有共同爱好了。
士兵们分散着站在厅堂四周,严密把守着,监察着外面的情况。一旦有人被撞到了酒楼的周围,他们就会出手将那人给拉进来。永乐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里淡然相处的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什么?”江绝挑了挑眉毛,似是没想到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呃……”永乐咬了咬牙,挤出一个谄媚的小来:“你真好看……”
“明摆着啊。”
江绝摇了摇扇子,做了个手势,两个士兵走上前来,将永乐一左一右扶住就走。
永乐身子一僵,没有反抗。
士兵将她带到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她这才发现这里有十几个百姓,估摸着都是他们从外面顺手捡回来的。百姓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惶恐不安地祈祷着神的保佑。桌子上摆着一些药物,一个士兵正挨个给他们做一些简单的处理。
永乐也受了一些擦伤,不过情况还算就好。她没有走到里面去,在门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个把守的士兵瞥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永乐试图跟那士兵搭话,脸上刻意堆满了焦虑和担忧,小声问道:“那个白色巨鸟,会闯进来吗?”
士兵目不斜视,如同化作了门神一般。
“外面地动山摇的,这里面怎么会跟没事儿发生一样呢?有修仙者在保护这里吗?”
“肯定有的啊!外面那位可是皇太子……”
士兵依然充耳不闻,回答永乐的是屋子里的一个中年男人,他正捂着手臂靠坐在墙壁之下,虽然已经经过包扎,血却依然没有止住,不断涌出打湿那白布,那给他处理伤口的士兵到底不是学医之人。
“皇太子殿下仁义,让士兵们把身上随身带的药膏都拿了出来。”
永乐迟疑了一下,问道:“呃,皇太子是哪一位?”
“黑头发的那个。”
永乐恍然想起来,江就是承江国的国姓啊!她怎么连这个都给忽略了!
方才路人说过,今日云上酒楼里有两个人,一个是皇太子,一个是毒美人。永乐刚开始以为那个“美人”指的是后来出现的柔姬,却原来……说的是那个白发男子。不过白发男子的确当之无愧,江绝跟他坐在一块,都从一个惹眼的俊美男子变得容易被忽视了。
永乐问这个问题,只是不大敢相信江绝是皇太子而已,大概因为他太没个正经了吧。在永乐心目中,皇太子应该都跟大昭国的皇子公主们一样,严肃认真,成日里忙于政务在各地奔波。不过想来也是,之前不还有一个百姓嫌弃过他吗?
“那白头发的那个是谁?”永乐又问。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被带进来的时候,听皇太子殿下称他为叔叔。”
“叔叔?”永乐狠狠吃了一惊。
那白发男子看外貌顶多二十来岁,难道也是个修仙者?不过不像啊,有身体差成那样的修仙者吗?
就在这时,又一个惨兮兮的人被士兵半扶着带了进来,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也都是血迹。永乐没认出他是谁,他一瞥了永乐却顿时眼泪狂飙,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永乐!我还以为你死了。”
赫然是小洪。
永乐站起身来,扶住了他,一边说道:“……你都还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死掉?我看看你的伤……”
“也对哦,你比我厉害多了。”小洪摆了摆手,眼泪汹涌,哭丧着脸:“没事,都是皮外伤,就是太痛了!对我来说是重伤!我要被痛死了!”
“……没事就好,你自己给自己处理一下伤口,那里有药。”
小洪一听她这么说,急忙抹了两把眼泪,拿起药膏娴熟地涂抹了起来,弄完了自己的又帮其他人去了。不得不说,小洪在这方面还是靠谱的,处理伤口又快又细致,神情严肃认真,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完全跟平日里那不靠谱的憨样联系不到一起。
那个帮忙处理伤口的士兵这才抹了一把汗,松了口气:“小兄弟是学医之人?”
“不错。我随师父行医十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