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傅年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任何起身或者开门的响动。他的手在被子底下轻轻抓住了床单,正犹豫着是否要回头看一眼,突然身上传来了一声低低的闷笑,周傅年瞬间一动不敢动了。
青年刚睡醒的声音和平时相比更带低哑,不知为何发出的低笑更是让人听了酥麻。周傅年耳尖一阵发痒,差点就要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却又感受到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温热感消失不见,门被轻轻打开又关上,有人走了出去。
周傅年又等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了手里紧抓的被子坐了起来。房间里除了他空无一人,房门被轻轻掩上,只留下一道漏光的细缝。他看着那房门片刻,突然把脸埋进手心里,耳尖的红隔了好一会儿才消退了下去。
结果他好容易处理完了自己的情绪,刚穿上鞋下了床,一开门就措不及防撞上宋竞卿的脸,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宋竞卿本来就长得高,整个人立在那几乎挡住了大半边门。他还非要往周傅年偏靠的那边绕,直愣愣地杵在他面前,拿腻死人自己不知道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周傅年,然后柔声柔语地和他说话:“年年再睡一会儿好不好,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出门呢。”
宋竞卿早就洗漱完了,他穿着白色的家居衬衫,或许是刚刚洗过脸,衬衫上有几滴小小的水渍,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家居风。
周傅年不知为何有些不敢看他这个样子,语气也跟着他有点软了下来,带着一点躲避意味地说:“不要。”
他从宋竞卿旁边绕走,刚走没两步,又觉得刚刚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好像态度也有点生硬,又有些不习惯地补上一句,“我去刷牙。”
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了和早上一样的闷笑。周傅年手脚发麻,这下终于是头也不回地躲进洗漱间去了。
他没得几秒放松,刚把牙膏挤好,宋竞卿又跟着挤了进来,本来十分宽大的洗漱间顿时显得拥窄了起来。
他顿时不会刷牙了,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宋竞卿,脸有些热,“怎、怎么了?”
宋竞卿充满渴望地看着他手里的牙刷,看得周傅年觉得手里的牙刷都快融化了,他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周傅年从一开始莫名的紧张变得反而有些担忧他了,刚想再重复问一遍,却看见宋竞卿的双眼突然失去了光芒,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一只小狗耷拉着耳朵,十分失落。
宋竞卿突然上前一步,从身后把头靠在了他的肩窝上。周傅年微微一僵,却放下手里的东西,轻轻摸他的头发。
宋竞卿这几天亢奋得恨不得上蹿下跳,乍然之间好像失去了活力一样,周傅年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宋竞卿,怎么了,不舒服吗?”
宋竞卿闷闷不乐,“忘了把年年的牙膏先挤好了。”
“……宋竞卿,出去。”周傅年把他的头从肩膀上拨开,感觉自己一腔关切全白费感情,有些生气又有些难以启齿。
“我……”宋竞卿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做错了什么,还想着挽救一波,可周傅年澄澈的双眼嗔怒地看他,宋竞卿又默默收回了没说完的话,有些委屈地依依不舍看着周傅年慢慢往后退,直到出了洗漱室。
他前脚刚走,周傅年后脚就把门关上了。刚刚搁置在杯子上的牙刷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了下来,牙膏蹭在杯沿上,像极了宋竞卿的不知分寸。周傅年脸热地闭着眼睛,把那牙膏尽数用水冲走了。
周傅年时隔四五天,终于出现在片场里,这几天饱受高义压迫的演员们都几乎感激涕零。他很少请假,一请假高义眼里没有过得去的演员就要开始逐渐不满,然后发展到一点演技瑕疵都黑脸训人。
但是高义今天心情也没有多好,谁让他一大早就在停车场撞上了宋竞卿和周傅年从一辆车上下来,然后宋竞卿手上还挎着周傅年的外套。他眼皮狂跳,直觉自己撞破的不是两人和好的场面,而是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竞卿和高义的初次见面可以说是相当不愉快,几个月的相处下来,高义也承认当时他对宋竞卿的看法未免受了网络舆论影响产生偏颇。他认可宋竞卿,也认可宋竞卿和周傅年之间的情谊,但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拍戏的时候,他牢牢看着宋竞卿和周傅年之间的互动,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或许是真的。高义等到十分确定之后,才趁宋竞卿没空过来黏着周傅年的时候,把他拉到导演休息室去。
“傅年,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宋竞卿那小子,是不是在一起了?”高义从来没有在周傅年面前露出过此刻如此严肃的表情。
周傅年没有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轻轻应了一声,带着些在长辈面前公开处刑的羞耻,难得声音发虚,“没有在一起很久。”
高义的表情更严肃了,他坐不住地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最后站定在周傅年面前,压低声音说:“傅年,宋竞卿他,暂且不论他对你的好以后会不会变,问题是他又不是女的,你也知道现在何允都被雪藏好几年了。”
他说的何允是几年前爆火的男演员,凭借超高的演技和颜值一夜成名,但是在最火的时候官宣和自己的男朋友结婚,最后又一夜之间查无此人了。
周傅年脸上的热度退了下去,他知道高义是为了他好,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但已决的心意在此刻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