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仪绝世,神采无双,朗目飞眉,顾盼生辉。绝非假想中的深沉诡谲,而是预料外的熟悉亲切,恍然便似那近在咫尺的沉龙潭水,观之虽能透彻见底,内里却是无明通渊。
仔细观望间正自忐忑不已,随即又被那声“师妹”唤得心头猛震,小雷禁不住轻啊一声,面红耳赤之际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来人莞尔道:“范某侍奉师尊日浅,过往也无缘结识师妹,但今日因缘际会于此,便畅叙一番同门之谊如何?”
小雷定定心神,颦眉讷讷的道:“你果然是无计公子范尊扬,但你为什么要叫我师妹?”
来人——范尊扬微笑道:“师妹自三年前开始,每年由端阳至立冬于幕莲仙颐受教,初次尚有令尊陪同,可是?”
小雷吃了一惊,思忖片刻方扁扁嘴道:“这事好些人都知道,你能探听出来也不难。”
“何况樊伯伯从没说过有你这个徒弟,你还能拿什么来证明?”
范尊扬沉吟着道:“要证明自然有许多办法,但师妹还是承认这层关系更为有利,否则范某只能公事公办,剪除胆敢逆犯天颜之人了。”
小雷为之一滞,咬牙间生硬的道:“想给你们那六大猛士第一人找场子尽管动手,小爷虽然技不如人,可也不是给吓大的,三言两语便想让我屈服,你纯粹是白日做梦。”
范尊扬面现欣然之色,缓缓点头道:“小小年纪便有此风骨,的确令人刮目相看,不过师妹恐怕是会错意了,为兄所针对的是妄图不利于项王之人,而以师妹的机敏见识,应该不会这般不识时务吧?”
小雷心下有谱,无奈忍气吞声的道:“你们先杀了小蛾子她爹,然后又处心积虑算计她师父,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凭小蛾子的本事也奈何不了你们项王,你便高抬贵手,别再赶尽杀绝了吧。”
范尊扬淡淡的道:“若是自家师妹求情,为兄自然会考虑宽容,但若只是不相干之人,范某便要斩草除根了。”
小雷虽然明知范尊扬是借故要挟,却不能置龚小娥的性命于不顾,权衡之下终是正声道:“好,我相信你是师兄,请你放过小蛾子,好不好?”
范尊扬轻咳一声道:“这声‘师兄’虽然诚意欠佳,但至少是个好的开始,罢了,那便有劳庄兄将这五蟒帮遗孤的四肢斩下,留她一条性命吧。”
小雷闻言直气得满脸通红,庄立钊却是翻翻白眼道:“某家的确曾在战阵之上生裂活人,但若要不伤性命,还是利刃在手更有把握。你应允为某家锻铸的神兵已经超过期限,还是先结账再派工如何?”
范尊扬不禁扶额道:“庄兄堂堂关外豪杰,更是辽东苍龙骑一方镇侯,理应宽怀大度、慷慨豪义,怎能如此斤斤计较?依我看还是先派工再结账,神兵自然会及时奉上。”
庄立钊眉峰一轩,不以为然的道:“无须再拿空话挤兑搪塞,某家在项王麾下效力日久,不免沾上了你等山右人士的悭吝习气,漫说斤斤计较,便是锱铢必较也无不可。”
范尊扬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罢了,庄兄既然如此执拗,那少时等笙儿携来神兵,我亲手赠予你便是。”
庄立钊似是一滞,摇头苦笑道:“你这小子枉生了一副好皮相,怎地全然不懂怜香惜玉?若是某家趁手的兵刃,至少也得在五十斤往上,你当真好意思让笙儿负重上山?”
范尊扬打个哈哈道:“庄兄此言甚得,我若懂得怜香惜玉,必定会惹来一身情债,与其到时烦恼,还不如早些觉悟。或者庄兄自认怜香惜玉,也可以殷勤前往接应,我在此乐见其成。”
庄立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咳一声道:“嫌弃某家碍了你们师兄妹相认便直说,用不着如此拐弯抹角、旁敲侧击。那某家先行一步接应笙儿,记得留心你师妹的暗器。”
他说罢便转身匆匆而去,看来难脱“怜香惜玉”的嫌疑。小雷这才松了口气,盯着范尊扬道:“你直说吧,怎样才肯答应不为难小蛾子?”
范尊扬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道:“看来师妹倒很懂得怜香惜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