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楼台顶层并无宝阁,而是划分为数十家大大小小的店面,经营大江南北各色美食。
慕云等一行人看得口舌生津,免不了食指大动,最后选定一家唤作“渝味斋”的火锅店,捡了一张十人大桌坐定。
清云和清音日常茹素,于是众人点了一只四分锅,分为酸、辣、鲜、清四味,之后牛肉、羊肉、毛肚、黄喉、鸭血、鹅肠、鱼片、虾滑、山药、冬笋、生菜、萝卜等食材点了满满一桌,堪称丰盛之极。
众人一面等待锅中水开,一面乘兴闲谈,慕云不曾见到小雷,难免有些悬心,卫廷裳看出他心神不宁,了然之余轻咳一声道:“慕少侠无须太过忧虑,向来只有岳小弟欺负人,旁人想必欺负不了他。”
“何况这是在云顶蜃楼,倘若有谁敢恃强凌弱、以大欺小,自有无缺公子的手下主持公道,咱们大可不必杞人忧天。”
慕云唔了一声,讪讪的道:“卫姑娘言之有理,是我有些杞人忧天了,只是没想到咱们逛了一圈,始终没碰到雷少爷,难道他和三位姑娘早先便出去了?”
卫廷裳摇摇头道:“不会,那两个懒蹄子久居深山,难得涉足这等繁华场所,必定逛得流连忘返。岳小弟以护花使者自居,怎么可能先走一步,我想咱们是跟他们差前错后,或许他们也在某处饮食,只是没看见罢了。”
慕云心道有理,点头间打眼一扫,恰见两条人影并肩走入店内,敢情是一男一女。
那男子文士装束,约摸三十五六岁年纪,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直缀,头戴同样色泽的四方平定巾,足蹬黑布粉底靴。两鬓发色呈现霜白,其余地方仍作乌黑,整个人虽然难掩沧桑,却别有一种温文儒雅的士子气度。
那女子正值花信年华,身着绛色劲装,足蹬鹿皮软靴,腰扎绣鸾带,上面佩有镖囊,还挂着一柄单刀。乌黑的秀发以金冠束起,劲装包裹下的身材十分婀娜健美。
再往脸上看去,正是修眉入鬓、凤眼含威,别见飒爽英风,琼鼻挺直、樱唇饱满,自有勇毅气概,一派巾帼女杰之姿,分明不逊于七尺须眉。
慕云立刻认出那男子,当下起身招呼道:“韩先生也来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那男子正是“淮阴墨客”韩非信,日前在且醉客栈中,他与慕云和卫廷嫣有过一面之缘。
此刻看到慕云招呼,韩非信微觉意外,带着绛衣女郎走近过来,含笑间拱手为礼道:“韩某上次说过,慕少侠与敝处缘分匪浅,下次咱们相见之时,该由敝处来做东道,如今正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慕云脸上一热,赶忙解释道:“韩先生切莫误会,在下可不是叫你来付账,或者下次等人少一些,再兑现诺言也不迟。”
韩非信摆摆手道:“无妨,韩某很想结识几位小友,这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慕云为之哑然,接着只听韩非信清咳一声道:“各位小友请了,韩某双名非信,自号‘淮阴墨客’,觍任刀剑封疆总巡查。这位是内子虞氏,小字散花,在此见过各位小友。”
说罢夫妻二人一同欠身为礼,卫廷裳等人自然起身还礼,只是各自难免都有些意外,毕竟韩非信的年纪大出虞散花十岁有余,老夫少妻实属罕见。
慕云不敢怠慢,依次将众人引荐给韩非信夫妻,最后到了清云和清音师兄妹,双方见礼过后,清音凑近清云耳边,压低声音道:“师兄,刀剑封疆是不是山贼啸聚的地方啊?”
清云面现踟蹰,一时之间颇觉碍口,此时只听虞散花淡淡的道:“不错,刀剑封疆的确属于绿林草莽,两位名门大派的高足若是看不上眼,我们自然不敢高攀。”
清音没想到虞散花的耳朵如此敏锐,窘迫之余红着脸道:“没有,我只是问问,没有看不起谁。”
虞散花鼻中一哼,韩非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和蔼的道:“小道长无须紧张,内子并无诘责之意,今日这一餐敝处请了,倘若各位小友不弃,请赏韩某一个薄面,我们夫妻二人感激不尽。”
清云心中确有顾虑,担心触犯“结交匪类”的门规,后续遭到问责。但他一向处事仁厚,眼见韩非信彬彬有礼,实在不好当面拒绝,只能暗中打定主意,稍后抢先把账结了,至少不承“匪类”的情,即便面对问责,多少能有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