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叹了一口气,道:“我服不服全是一样,还是不要客气吧!”
说着,便走了开去。
伍中年望了她一会,又专心一致地调匀真气,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明,睁眼一看,那孩子侧头伏桌而睡,苏怡却定睛望着自己,一见自己睁开眼来,立即掉过头去。
伍中年一伤,便服食了大半颗生生丹,得到了伍中星的消息,虽然兴奋,但弟弟得庆生还,总是一件大喜之事,再加上一夜悉心调治,伤已好了一半,见苏怡像是一夜未睡的模样,“咧呀”一声,道:“我也是,只顾得自己疗伤,却未想到室中只有一张床,蓝姑娘没回来么?”
苏怡只是点了点头。
伍中年跃下床来,向园子里看了看,道:“苏姑娘,你可知道蓝姑娘是那一位高人门下?”
苏怡道:“我也不知道,只知她将我从江中救起来,还有那个小孩,也湿淋淋地在她身旁,她说认得我,我却不认得她。”
伍中年心中怅然,苏怡已然站了起来,道:“伍公子,我告辞了。”
伍中年道:“苏姑娘,何不等主人回来么?”
苏怡摇了摇头,道:“我不等了!”
一面说,一面便走了出去,伍中年本就拙于言词,也不懂得怎样挽留,只得看她慢慢地走远了,又觉得肚中饥饿,走到后院厨房中一看,却又见厨房上有热气腾腾的一笼蒸馒头,显然是才蒸好不久,吃了一惊,叫道:“蓝姑娘!蓝姑娘!”
因为茅屋之中,只有他自己,苏怡,那小孩子和阿蓝三人,另外,苏怡显然一夜坐在椅上,未曾动过,那小孩当然蒸不出馒头来,可知是阿蓝所为了,但是却又不见她的踪影。
伍中年两次蒙阿蓝救了性命,可是结果连她的面都未见着,不由自主,想起在翠竹渚时,独指仙孙泗对阿蓝所说的那番活来,心中一阵怅悯,暗想自己真的不能见她的面?
叹息了一阵,拿了馒头,回到房中,推醒了那孩子,两人吃了一个饱,那孩子陪着伍中年,伍中年只是专心疗防,一住三天,未曾见阿蓝回来,而伍中年的伤已痊愈,又心急去寻伍中星,虽然亟想见阿蓝一面,也不能再等一去,只得留了一封信,也不管阿蓝回来,是否会行见,便带了那孩子,到处去打听伍中星的消息。
怎知打听来打听去,到处都得不到一点线索,晃眼过了一个来月。
伍中年想起师傅所托,到崇明岛附近,去寻找七星子汪寒一事,尚未曾办理,又折而北上,到了那个小岛上,却又杳无一人。
心中无法可施,只得先回到闽北师父处再说,便又带了那孩子,南向而行,一路上只在盘算,就算瞒住了弟弟离师叛道的事不说,失了阴阳双剑一事,也非被师傅大大地责罚一顿不可,心中焦虑不已,路上行来,非止一日,这一天,已然到了南屏县。
那南屏悬乃是闽北的大县之一,东有白云山,南有宫洞山,形势极是险峻,虽然不如建阳等县,有大河相通那样繁华,但是山货集散,也有不少客商来往,而阴阳派的根本重地,亦在县城之中,开设着一个最大的镖局。
福建最多山地,客商行旅,不但要防人劫掠,而且最要提防各种猛兽,所以镖行生意,最是兴隆,而阴阳派在福建的各镖局,更是二十年来,未曾失过一次手,所以若是有重要的红货,客商便特地赶到南屏,来请单残枝亲自押运,所以南屏城中,经常有极阔的客商来来往往,镇市当然也平添热闹。
阴阳派在南屏城的镖局,正开设在城中最热闹的西大街上,占了老大一块地,门门是青石板铺成,亩许大小的一块平地,靠镖局墙上,陈列着两排兵刃,平日,隔老远便可以听得镖局人的练武叱喝之声,但这时,伍中年已然可以看到那广场,非但不见有人在练武,而且广场之上,冷冷清清地,一个人也没有!
伍中年心中大是奇怪,一把抱起孩子,三步并作两步,向镖局跑去,刚踏上广场,便听得背后有人叫道:“伍镖头!”
阴阳叟单残枝的门人众多,人人都当镖头,是以镖局中人,都如此称呼他,伍中年回过头来一看,只见是镖局之中的一个老趟子手,唤着蒋阿贵的,便道:“阿贵叔,怎么镖局门口冷清清的,连镖旗都不插,可是有人来生事么?”
那蒋阿贵悄声道:“伍镖头,你别进镖局去,快跟我来!”
伍中年更是出奇,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进镖局去?师傅呢?他老人家在不?”
一面说,一面仍向镖局的大门走去,但只是走了几步,便被蒋阿贵死命拖住,道:“伍镖头,镖局里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你去也是无用。”
伍中年惊道:“奇怪!都上那里去了?”
蒋阿贵道:“伍镖头,你先到我家去坐坐,等我和你详细地说。”
伍中年满腹狐疑,拉了孩子的手,跟着蒋阿贵走了,一路上不住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蒋阿贵只是不言,不一会,转过了两条小巷,来到蒋阿贵家门口。
推门进去,里面七八个人,一齐站了起来,一见伍中年,齐声道:“伍镖头,你回来了?这可好了,要不然,咱们真没有主意呷!唉!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
众人七嘴八舌,伍中年反倒一个字听不进去,蒋阿贵道:“大家别嘈,听我一个人说。”
伍中年已然看出那屋中的七八个人,全是镖局的趟子手,心知镖局之中,一定发生了重大的变故,急于知道,便道:“对了,大家别吵,听阿贵叔一个人讲。”
一面说,一面便望住了蒋阿贵。
蒋阿贵叹了一口气,道:“伍镖头,单总镖头,已在一个月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