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姑点头道:“不错!”
顿了一顿,道又:“第三件,那铁衣人虽说师傅师母,已然死去,但是却未曾提到小师弟的下落,他如果未死,今年也应该二十出头了,你以后若是在江湖上走动,却要留心打听,那是师傅师母的唯一骨血!”
叶小珊道:“我晓得,姑姑,你还有什么话要吩咐我?”
蓝姑叹了一口气,半晌不语,才道:“小珊,你以后若是遇见一个人,叫伍中年的,你告诉他,当年在镇江和他相遇的蓝衣少女,已然命尽陕甘道上,叫他……叫他……不要挂念了。唉!若是早知终于练不成绝情经,我也不致于……”下面的话,简直是在自言自语。
叶小珊是何等聪明之人,当然一想便明白,心中暗道:“啊!原来蓝姑姑早年曾属意于姓伍的那个人,是因为想将绝情经练成,因此才硬着心肠离去,她远遁祁连山一十六年,只怕也有一半理由,是为了避开那个人哩!”
蓝姑叹了几口气,道:“师傅当年,还有一个师弟,人称独指仙,姓孙,名泗,不知是否还在人间。他老人家极好相识,脸红髯白,一望便可以知道,若是遇到了,却非相认不可。”
叶小珊一一答应,蓝姑自知无法可治,为了避免叶小珊伤心,只是和她讲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晃眼便是两个时辰,天色已明,蓝姑的声音,断断续续,阳光透入土地庙中,叶小珊看见她脸色青白,一丝血色也无,大惊道:“姑姑!”
但蓝姑已然眼慢慢闭下,突然一阵抽搐,叶小珊伸手一探,鼻息全无,已然死去!
到了最该伤心的时候,叶小珊反倒没有了眼泪,默默地望了蓝姑半晌,低呼几声,抱起了蓝姑的尸体,施展轻功,向前飞驰。
直到天色傍晚,才见面前崇山峻岭,叶小珊毫不犹豫,便向山中走去,直到天色黑了下来,才来到了一个静僻的山谷之中,就在当地,挖了一个坑,找了些平整的石板,将坑铺好,才将蓝姑葬了,又在上面压了好几块大石。
等到做完那些,痛定思痛,伏在墓上,痛哭失声,哭声凄绝,连晚归的乌鸦,像是也受了感动,在空中低回不已,不时发出同情似地一叫。
叶小珊哭了半晌,再抬起头来时,已然是满天星斗,一弯新月,斜挂天际。
她定了定神,心中了无主意。
须知她一十六年来,都在蓝姑照料之下过日子,简直还是一个小孩子,但如今骤然失去了蓝姑,江湖险恶,她怎知怎么才好?
想了半晌,自言自语地道:“我既然曾答应蓝姑,出家为尼的,不如就找一个尼姑庵,先剃渡了再说!”
正在想着,听得不远处飘来了几下钟声,抬头一看,对面峰头上,像是有一个寺院。
叶小珊心想:“反正是削发出家,管他是尼姑庵,和尚寺,还不全是一样的么?”
又向蓝姑的坟头,依依不舍地望了几眼,正待离开,陡然间大吃一惊!
原来就在她一个转身之际,身子一偏,看到另一旁的一块石上,竟然刻着“蓝姑之墓,叶小珊立”八个巴掌大小的字!
事情如此之快,焉能令得叶小珊不大吃一惊,忙喝道:“谁?有谁在这里?”
放目四顾,却是仍无一人,而且四下里静到了极点,除了不远处一道小溪,在月色下闪着银光,潺潺而流之外,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
叶小珊凑近那块大石一看,只见那八个字看来不像是斧鎏而成,心中更是大奇,暗道:“奇了,难道老天爷知道蓝姑姑会死,又知道我会将蓝姑姑葬在此处,因此便天生了这样的一块石碑?”
但继而又大摇其头,道:“不会的,若是那八个字早在,为何刚才竟未看到?”
想了半晌,觉得最可可能的情形,是自己伏石痛哭之际,有人悄没声地走来,在石上留下了这八个字,又走了开去。
但那人竟能令得自己全无所觉,难道是天上的神仙不成?否则又何以知道自己的名字?
因为事情实在太奇,所以叶小珊不免想到“老天爷”和神仙的身上去,好半晌,未见有动静,又叫了几声,也无人答应,为防意外,将金龙鞭抓在手中,这才转身向谷外走去。
走了山谷之外,又听得三下钟声,在荒山野林之中,那钟声传来,分外凄凉,令人想到在荒山古寺静修的僧人,一生一世,不和方外之世相触,过着苦凄凄的日子。
叶小珊想起自己出家为尼之后,也不免如此,心中不由得一阵难过。
此时,蓝姑乍死,她心中悲痛未已,想起自己答应蓝姑的话,不能不做到,而且蓝姑死后,再也不能从人学武,江湖如此险恶,人人本领,都像是大过自己,更非练那绝情经不可。
可是“绝情”两字,究竟讲来容易,实行起来,却要难得多,尤其叶小珊天性好动,至情至性,因此在出家为尼之心,最坚决的时候,想起出家之后的生活来,|Qī…shū…ωǎng|心中也不免有凄然之感!
当下循着钟声,抬头看去,只见前面山坳之中,隐隐有一角红墙,心知定是一所寺院,便一直向前走去,但越是走,越是景色荒凉,四处简直连草木都没有,全是光秃秃的石头。
叶小珊心中暗忖,这事情也透着奇怪,寺院造在那么荒凉的地方,有谁去上香?和尚都不是要饿死?
一面想,一面已经走了一个山角,只见那座寺院,竟然出乎自己的想像之外,极是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