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声先至。
“慕大人,你可终于到了,让我们等得好苦!”
“慕大人,久仰久仰!”
“慕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辛苦。”
六个人,六张嘴,顿时将慕枕流淹没了,等他好不容易与六人一一见礼,落座,已是半盏茶后的事。期间,老掌局一直端坐堂中,一言不发。
穿青袍的乃是军器局局丞,在局中官位仅次于掌局,如县丞于县令,主理局中公文往来及日常琐事。
另五个绿袍便是弓室、弩室、甲室、牌室、杂室的五位室令。
慕枕流新官上任,不免要说几句贴心谦虚的话:“慕某初来乍到,局中事务还要仰仗各位多多提点啊。”
五位室令慌忙站起:“慕大人客气。”
牌室令人如其职,长脸宽腮,讲话也是硬邦邦的:“慕大人是大人,我们是下属,只有慕大人提点我们的份,哪里有我们提点慕大人的道理。”
他说的倒是好话,只是语气僵硬,倒像是在嘲讽。
堂中静了静。
慕枕流笑道:“再做各位都是军器局的柱石,我们理当互为表里,同心协力。”
众人这才笑开来,连声道是。
局丞接口道:“听说大人昨日才入城,不知安顿在何处?军器局后方与大人的官邸相通,大人若是方便,不如先去看上一看,若是合意,我等立刻为大人备车,将大人的家眷请过来。”
慕枕流道:“慕某孑然一身,未携家眷。”
杂室令哈哈笑道:“大人仪表堂堂,年轻有为,竟尚未成亲。这可要乐坏平波城里所有待字闺中的姑娘们了。”
局丞一边斥责他“胡言乱语”,一边跟着其他人哈哈笑起来。
慕枕流也笑,他不但笑,还注意到身边的人没有笑。自从局丞一行人进来之后,老掌局就像是聋了哑了,自顾自地喝茶,既不插话,也不离开。
慕枕流突然道:“不知廖大人现居何处?”
老掌局这才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慕大人不必多虑。廖某搬离官邸久矣。”
他一开口,其他人又不说了,堂中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慕枕流拿沿路的风俗人情随口讲了讲,才将气氛缓和回来。
将近午时,局丞邀请慕枕流去城中的华悦楼,为他接风洗尘,同行的还有五位室令,老掌局借口整理交接公文,一口回绝。
慕枕流看出双方不太对付,关怀了几句,也没有强求。
局丞备了马车,与慕枕流同乘,其他人都是各自一辆车。
马车的外表虽然简朴,用的却是上好的黄梨木,慕枕流常年在沈正和家中进出,自然识得,这样的木材莫说一个六品局丞,就是五品的掌局,也绝对舍不得拿来当马车。
局丞见他上车的动作顿了顿,立刻伸手扶了他一把。
慕枕流搭着他的手坐稳,笑道:“局丞的这辆车可有些时日了。”
局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马车一路向城中驶去,局丞沿路介绍城中景物:“平波城虽比不得京师那般繁华,倒也有西南独有的特色。大人若是得闲,我自荐作那陪客,带大人领略一番西南独有的风光。”
慕枕流道:“那就有劳杨大人。”
车在华悦楼前停下。
伙计似认得马车,慕枕流刚推开车门,就听外面扯着嗓子喊道:“杨大人请!”伙计见到他,愣了愣,立刻赔笑道:“这位大人是……”
“慕大人。”
慕枕流挡在前面,局丞出不来,只好掀车帘,喊道:“新上任的掌局。”
伙计笑道:“小的还是头一次见到慕大人这样俊秀的人品,有些失态,请大人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