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抬手叹了口气,拍了拍帝王的手:“你是个念旧情的。”
“哀家今日不过是突然兴起,过来看看。”
“方才听说沈家宣了御医,沈太夫人被气病了,哀家与她也算一起长大的姐妹,她倒是个糊涂的。”
“免得拖久了生出事端,陛下不如早些把事情定下。”
说到最后,钟太后忽然这么加了一句,燕帝萧御章又如何听不出其中意思,联姻是裴家提的,钟家现在也表了态,崔家是个软骨头早就不如之前。
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沈观韵嫁给大皇子,而且沈家的女儿从一开始的结局就是联姻,不然他也不会突然封她为昭元郡主。
有沈观韵在,白玉京的后宫日后就别想平静,这是燕帝从一开始就打的主意,他太明白后宫的稳定,对于朝堂稳定能带来多大的好处。
萧御章勾了勾唇,亲自把钟太后送出御书房后,他冷声朝一旁候着的王九德吩咐:“让沈樟珩进宫见朕。”
王九德一惊,不敢耽搁匆匆出宫。
等沈樟珩进宫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秋末,极寒的天气里。
沈樟珩满身冷汗,神情僵得厉害跪在御书房外的地砖上:“陛下。”
萧御章丢了手中的笔,大红的朱砂溅落在地上,像是人咳出的鲜血。
“沈爱卿,考虑得如何?”
“沈家嫡女嫁去月氏联姻,朕封给她加封为公主,以燕北公主的身份,嫁过去自然是月氏的皇后,尊贵无比。”
沈樟珩垂着眼睛,下巴紧紧绷着,撑在冰冷地砖上的掌心,因为用力过度,指尖泛白。
他那张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神情:“陛下。”
“臣这一生只得一女,女儿被臣娇惯性格骄纵愚笨,配不上陛下和天下百姓的期待。”
“臣请陛下另选其他贵女。”
萧御章冷哼一声,缓缓抬步朝沈樟珩走进。
明黄的龙靴立在沈樟珩眼下,居高临下打量他的神情:“沈爱卿。”
“朕今日倒想问一问,爱卿是舍不得唯一的嫡女,还是看不上月氏的后位?”
这瞬间,沈樟珩只觉得背脊像被巨石压着,整个人喘不上,冷汗津津,跪在地上的双膝没了知觉。
他咚的一下,以额触地,脸色发白。
大颗大颗冷汗顺着他刚毅的脸庞滑了下来:“臣该死。”
“但臣从未有过别的心思。”
“陛下只要准了臣的恳求,臣立马把嫡女远远嫁出汴京,不再回京半步。”
沈樟珩说得诚恳,帝王眸色微微一眼,有疑虑闪过,却没有表现分毫。
他不耐烦地朝沈樟珩一挥衣袖:“给你三日时间回去,好好想清楚。”
“再给朕一个,朕想要的答案。”
“是。”
沈樟珩躬身站了起来,等走得极远时,他才捂着心口猛咳出声来,一抹殷红的鲜血,顺着他唇角留下又被他面无表情擦去。
“沈大人。”前方带路的内侍,慌张开口。
沈樟珩朝他摆了摆手:“无碍。”
出了皇宫后,沈樟珩翻身上马,僵沉的脸上挂着寒霜,如刀锋般的眉心拧着凛冽冷气,浑身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铁血杀戮。
“将军,我们这是去哪?”沈樟珩的随从,看他调转马头,不由出声问道。
沈樟珩瞳孔泛着血丝,脸庞逐渐狰狞,他咬牙吩咐道:“去惊仙苑。”
“老子今天非杀了裴家那个长子不可。”
随从惊慌,想要阻止,就怕自家将军怒到失控,惹出事端来。
可随从还未开口,沈樟珩已经冷笑:“都给老子闭嘴,今日谁敢劝老子,老子非宰了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