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硬是焦人,白天晚上都嘤嘤昂昂这里不是那里不是的,这回婆婆爷爷死了她好了,格老子,那是她老汉不长眼睛!死了都不依叫,一从他死你二姐没有过过一个安逸日子,又要伺候老太婆又要顾娃儿,还一天到黑那几个伯伯到处传她吞钱!”
她愈发恨起来,忠承叹口气喊她:“妈妈硬是!哎呀——你随他啷个关你啷个事嘛,他到处传又啷个嘛,少二两肉吗?二姐还不是好好的,不与傻子论长短,那种人说话我都懒得说,我懒得理他!你叫他说,你越跟他废他越扭着你没完,浪费口水。”
黎书慧弱了气势:“是不少二两肉唛但是话说的不好听了嘛,你无中生有的冤枉我不叫人生气吗?你不一样欸,你是儿娃子你二姐是出了嫁人家的堂客欸,你一有哪点不对人家就要到处传你欸,人活一张脸,走路不叫人家指后背。”
“屁话超过文化!正经的讲不出几句张家长李家短她懂完了,所以才说妇女话多,你管她那些干什么呢?你过得不好人家会请你吃几碗饭吗?还是你发财了能甩几十万给她?随你说!我懒得理你!”
老张看老太被噎的上下嘴皮直动,乐的简直合不拢嘴:“对啦对啦,转去好好给那些妇女上一课,好好说给她们听哈儿,你这个大学生说话有水平点。”
忠承噗嗤一声破涕:“我说的是不是嘛,正事不做管那些。”
“她有啷个正事哟,她的正事就是这样,宣传委员,积极干部。”老张笑着叹口气,人在凳子上坐下来,又准备拿烟出来抽,一面喜滋滋跟忠承道:“一个你妈妈,一个你黎祥琴姐姐,她们一屋人,没有哪个是斯文人。”
“你晓得!你是斯文人!”眼睛往他身上一瞪:“就你好得很,你们张家就没得恶人了,你们一哈都进光荣包包儿头的。”
老张一面点火一面偷着乐,忠承喊他:“老汉出去抽。”又逮住母亲:“他不好你嫁给他整啷个?他们张家人丁兴旺的很你说的恶人是哪个嘛,我最恶回回你说话我都顶你,这样也不听那样也不听最弯酸,我小时候你不就最喜欢说我懒说我妖元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唛。”
从前倒真是这样,他脑子活泛,喊他帮忙他不干,整日带着石坝小川和半坡福全满大山的为非作歹四处作乱,说起来多玄,若不是从小读书厉害,高考又考上了那么好一个大学惊动镇里一帮子领导来庆贺,为张家争光为大山争光,恐怕到如今他也还没有翻过身来,还是众人眼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孙猴儿。首先第一个王二就不会饶过他了,小川如今这么没出息是因为什么?因为跟你张忠承带的呀,跟着状元考榜眼,跟着叫花子学讨饭,现在你来看,你张忠承有出息,我们小川也不赖哈。。。。。。
“在你心里谁最好呢,那就只有大姐,没有哪一样事是大姐做不到的,没有哪一样事是大姐没给你办好的,样样都好,挑不出错来,我们哪个有大姐好,恐怕一哈加起来连根手指母都抵不上哟。”
他的蛮大经使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老张嗓子难过,一面闷着笑一面使劲的咳嗽,越笑越好笑,笑声和咳嗽声越发剧烈起来,黎书慧望他一眼,将笑包进眼睛里,又瞪一眼仍望着她笑的忠承,扭过头去彻底不理父子俩。
边上两个大叔都睡着了,安安静静的正好看书,忠承却想起来另一件事没了心思,干脆书扔一旁认真跟父母亲摆起龙门阵来,他望着母亲老话重提:“妈妈硬是,你们又哪阵儿走哥哥屋里去没进去嘛?前面哪阵儿。”
黎书慧转过来小声道:“哪个说的。”
“还哪个说的,二嫂说的,未必我哄你,我晓得你们哪阵儿去的啊?”
黎书慧的脸仍望着窗外:“你信真了!我们走她屋里去过几回啊,几年不走她屋里去一回,头先你们找潘运,她老汉搬东西摔了躺床上我们去看,在楼底下恁喊法都没得人开门还我们不进去,倒打一钉耙,恶人先告状!”
忠承啧一声,拍着大腿:“你们才是,那你们上去呀,她楼上楼下那么近你们又不是找不到你们上去呀,你光在楼底下喊啷个呢,那是你儿子的家你又不是去不得,啷个嘛,还非要她下来接你啊?几步路的事情至于楼上楼下那么个喊法?而且你也晓得姻伯摔了离不得人,那天信有还烫了!油烫的,她哪有功夫哪有时间啊,哦你们去还要红地毯横幅的给你们整起啊?”
老张有些焦虑的大张着嘴,叹口气,眼睛一时盯着被子一时望望黎书慧,给亲家出殡那天她和两个孩子都来了,见了面像没看见一样,两个孩子在忠信的威严下主动打了招呼,后面也是招呼不打就走了,信有烫伤的地方还拿纱布包着的,手像粽子一样裹到手臂,两个孩子倒还好,刚开始拘束,很快又开始公公爷爷的围着跟着到处跑了。
黎书慧躺着没开腔,默了一阵,脸转过来望着忠承倾诉:“你晓得我们为啷个不进去不嘛?你问你大姐,包括问你二哥,我们哪时去她给过好脸色的,任何时候她对你这些人像一屋人吗?随时都是摆着一张脸给你看,说话也是,一不高兴你看她那个脸板的,我们还上去整啷个呢?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吗?我怕没得恁好耍!”
“你晓得为啷个会这样不嘛?”忠承严肃的看着她。
母子俩简直要吵起来了,老张咳了两声,望着两人笑:“你晓得,你分析来听哈。”
喜欢转来()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