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镜的目光从青年消失的方向落到风相悦身上,笑着道:“他算不算你剑下留的第一个活口?”
“别误会,我只是留着他的命以后再取。”风相悦虽是这么说,却是思绪万千,为什么仅仅是看着海镜的笑容,对视着他的眼神,便让自己内心如此动摇?
海镜听罢笑意更浓,风相悦不再理他,转而面向树林,在爬动的虫堆中走了起来,脚步平稳得犹如下方是干净的地面一般,“屠灵,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替你出手了!”
“呿,青凤门的弟子果然不中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林中,尖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走了也好,五千两银子就全是我的了!”
风相悦嗤笑一声,“死到临头还惦记着五千两?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花一文钱了!”
屠灵一听大怒,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幽冥谷主!我不好好折磨你一番再送你去黄泉,枉费‘毒天君’这个称号!”
话音一落,一阵笛声突然响起,那乐声绵长诡异,像是一条毒蛇钻入心头般令人胆寒。而伴着这笛音,树林间忽的发出沙沙声响,五条状貌丑恶的虫子爬了出来。
那几条虫子通体紫黑,比起普通毒虫大了好几圈,蠕动着向二人爬来,地上的毒虫忽的在一瞬向它们聚拢而去,顷刻便被那大虫吞入体内,画面令人恶心不已。
一时间,几条虫子的体积更加庞大,腥味阵阵扑鼻而来。风相悦忍不住掩了掩口鼻,海镜忽然一退,贴在他身畔道:“屠灵以笛声操纵虫子,虽然一时半会能隐瞒他所在的位置,但时间一久必然会暴露,你仔细辨别一下他的方位,凭着你快速的优势将他解决,其他事情交给我。”
风相悦瞥他一眼,“你打算一个人对付这些虫子?”
“嗯。”海镜弯着眼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笑容十分柔和,“你尽管将全部心思放在辨位上,就算豁出性命我也会护你周全。”
风相悦表情有些复杂,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紧,站在海镜身后,闭上眼仔细聆听起笛音。若是放在平日,他是绝不会放下戒备做这种事的,但在海镜身边,他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海镜挡在风相悦身前,将他夹在马车和自己之间,方扬起长剑,一条毒虫便腾空窜来,一滴滴墨色毒液黏答答滴下,在地面留下一串印迹。
海镜眼光一凛,手腕一旋,便将其从中截断,却不料那条虫子腹中竟爆裂出无数细小毒虫,随着毒液飞散而下,散发出一阵恶臭。
这变故让海镜诧异不已,他一剑挑下马车门帘,倏地掀至眼前,毒液泼墨般洒在帘上,毒虫也噼噼啪啪打上,将门帘砸在地面。不稍片刻,那门帘便被毒液渗透,渐渐腐烂。
海镜堪堪躲过一劫,不禁暗道这屠灵果真不好对付。他向林中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风相悦,见他一动不动闭目静听,也不愿打扰。
屠灵身在林中,将二人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知风相悦在识别自己的方位,便指挥毒虫向他攻去。
两只毒虫即刻自另一个方向朝风相悦窜来,海镜眼珠一转,抓了鞭子打在马屁股上。那马长嘶一声,拉着马车奔跑起来,车轮滚滚,突然自毒虫身上碾过,只听爆裂声响起,毒液飞溅,一只只细小的毒虫被震得四散地面,又缓缓蠕动起来。
骏马跑到树林边,听得海镜一声口哨,霍地停了下来,鼻息不已。风相悦身体忽的一动,似是辨别出了屠灵的所在,但他正要动身,几枚毒镖却从林中打出,如飞蝗般直扑风相悦面门。
海镜一惊,脚步一转,将毒镖“当当当”打落。风相悦却是唇角一扬,从他身侧掠出,循着毒镖带起风声的方向扑去。他方才已知屠灵盯上了自己,只因笛音中夹杂有屠灵的内力,难以辨别,他才故意移动身子,让屠灵心急之下发出毒镖。
然而与他一同冲出的,还有余下的两只毒虫。眼看剑锋擦过几层枝叶,一个身材矮小,双目怨毒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那两只毒虫却瞬间挡在了男人身前。
剑刃卷起罡风呼啸,凌厉如刀片,直扑屠灵面庞。屠灵一时连眼都无法睁开,只得操纵两只毒虫掩护自己。而风相悦去势迅猛,已没有退路可走,也无法收手,林中顿时响起“嗤嗤”两声,只见长剑穿过毒虫身体,如一道闪电从屠灵喉间贯穿而过,一串鲜血溅落地面。
屠灵只觉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口中发出嘶嘶抽气声,面容痛苦地扭曲起来。他倒下的一瞬,两只毒虫也在空中爆开,毒液和小虫如雨点般洒下,向风相悦劈面而来。
风相悦咬了咬牙,来不及躲避,正准备硬着头皮接下这些秽物,便有一袭蓝衣出现眼前,随即一个力道掀开他的竹笠,将他整个人拉入怀中,紧紧环抱,甚至没有露出一点衣角。
☆、第038章 旅途之中动心神
毒液像是大雨般倾盆泼下,风相悦只闻到一阵恶臭,便听见秽物噼啪落地。他一抬头就见海镜紧紧搂着自己,水蓝色的衣袍上沾满毒液,毒虫一只只卷曲着落在地面,挣扎扭动。
强烈的灼痛袭来,海镜紧咬牙关,还是忍不住低吟一声。风相悦一把拽住他衣领,急得胳膊止不住颤抖,“谁要你来给我挡!快把衣服脱下来!”
海镜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容,伸手解下衣物,“……我说过,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护你周全。”
“……你这个笨蛋!”风相悦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感动,同时也有几分自责,这句话与其说骂的是海镜,还不如说骂的是自己。
他冲到屠灵尸体边,在尸首衣服里翻找解药,不一时,便握着一个白色瓷瓶跑回。这时,海镜已褪下衣物,无力地单膝跪地,痛得汗水涔涔落下,面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