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杏子刚落脚,黛鸢那一群亡命之徒就扑了上来,秦杏子吓得连连倒翻好几个跟头才逃过一劫,阿风反转“幽灵子”,一拍机关,竟从里面飞出无数根小指一般粗的银链,链端竟连着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小银锤。上百只银锤流星一般击向毒圣子,锤的个头小,只可惜阿风透过银链直逼那批狂徒的内力太强劲,瞬间这群黑不溜秋的怪物便飞出去一大半。若叶松抽剑比转身还快,秦杏子只来得及看到一片模糊,就见若叶松已经剑回人定,只留下遍地狼藉尸体了。
突然人群中传来安庆帮帮主“阴阳书生”孙青怪腔怪调地高喊:“风之笑他们知难而退,根本不敢挡咱们的去路了,前面就是忆梦阁,前面就是束金铃,大家一起上,定可叫那姓仇的小娘们儿交出束金铃来!”四下应声如雷,“走!非叫她交出来不可!”这黑压压的一群人竟然说走就走,刹那间争先恐后的涌向前面。
秦杏子一脸的不自然,“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赶着去送死啊!前面可是曼陀罗阵呢。”她扬起眉,“早知道我就提醒他们了嘛!”阿风沉下头,看着她的脸问道:“提醒他们,提醒他们去忆梦阁绑架仇碎梦啊?你还想不想找回束金铃,还要不要你的清白了?”秦杏子一拍脑袋叫道:“是了是了,快快快,快想办法通过那个什么鬼曼陀罗阵,真要命,风铃她究竟是怎么进去的啊!”
才接近那花香迷阵,秦杏子便吓了一跳,一大帮人东倒西歪地爬了回来冲秦杏子喊:“你,你这妖女,竟然布毒施诈!”还有瘫在地上的毒圣子恶狠狠地盯着秦杏子,想抓住她的腿,秦杏子吓得一边缩腿一边龇牙。阿风对着秦杏子摆摆头道:“人都差不多跑光了,这些也没什么力气了。不过他们都是冲你来的,小心点为妙。”秦杏子“嗯”一声,便踮起脚,踩八卦阵似地继续向前走去。
若叶松冷眼扫视一下几乎全军覆没的各帮高手,漠然道,“原来这就是中土盛世,为了一只小小的铃铛就闹得要倾城出动,最后还是败在这曼陀罗阵中。”
秦杏子愤怒地回了头,指着若叶松骂道:“什么?你敢说我们中原人的坏话?你比这些人还要恶心,你再敢说一句,”她低头指了指若叶松腰间的长剑,“管你的拔刀术有多厉害,五五中分还是三七偏分,我一样有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砍飞你!”
阿风“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凑过头来问道:“拔刀术真的很厉害的,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砍飞他啊?”秦杏子漫不经心地吐口气,白了阿风一眼,“我又不是舞风铃你凑什么热闹?我是有办法啊,我的办法多得很,只不过还在loading中!”阿风几乎要摔到地上,“什么,我还以为你……算了算了说不定已经有毒圣子那种亡命徒冲进去了呢,秦小姐,为了你们清白着……”一个“想”字还没出口却发现秦杏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天哪!冲这么快!”阿风张张嘴,转头向一脸发僵的若叶松道,“咱们赶紧去罢,她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若叶松挥手打断了他,“不错,秦杏子确实说得一点也不错!”阿风沉默片刻,又向前走几步,突然吸了吸鼻子道:“好奇怪,怎的这花香这会儿一下子淡了许多?”
若叶松也上前,依言行了一大段,果真花香已不如刚来时那样浓烈了。“可能这花香是时浓时淡,我们正好趁此时机进去。”若叶松道。阿风点一下头,正要抬脚奔去,突然听前面传来惊慌的声音,“梦夫人出事了!”一道粉影轻盈掠过,二人抬头竟是舞风铃,舞风铃拉住阿风就朝里奔,此时花香已淡得几乎要散了,阿风抬眼看一下舞风铃,恍然大悟,转头向若叶松道,“我明白了,风铃她前几日受凉咳嗽,鼻子堵了,她就一直用你教他的碎雪门的呼吸法呼吸,压根儿闻不到花香,当然就可以进去了!”舞风铃急道:“仇碎梦被杀了!”
阿风惊了惊,“果然是这样。”转眼已至暗红的忆梦阁前。整座屋子的四周几乎全都长满了紫色的曼陀罗,那本是西域的花,所以花瓣并不似江南丹桂蔷薇一般润泽动人,只是裂着紫色的唇,泌出一丝丝醉人的花香,花的外面置着四只极大的香炉。里面埋着些烧剩的曼陀罗花和香料,那香阵的气味便是从这里发出的,阿风侧身看一眼几近空了的香炉点头道,“怪不得花香都散了,原来是仇碎梦出了事,当然就没法为香炉添香料了。”
门被猛地推开。秦杏子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阿风抓住秦杏子道,“梦夫人她怎么样?”秦杏子从怀中掏出欧阳秋给的情人泪解药,平静地吞了下去,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死了,我闻得出来,她是中了情人泪之毒而死的。”
“死了?”阿风冲入房中,床上暗红的丝裙像傍晚凝固的夕阳——凝固的血。
第十二章 铁血揭出倒影身 娉婷颂来铃铛赋
仇碎梦的脸如冰峰一般苍白而纯净,但紧闭的双目却仍蕴着说不出的坚毅与威慑力,令阿风和若叶松都呆住。或许,这就是地狱的奇异魅力。
秦杏子站在门外冷笑道:“谁杀了她?仇碎梦不可能自杀,她没有理由死!”
突然风中夹进一丝阴暗的凉气,一个低低的声音幽灵般蜿蜒入众人耳中,“有,她早就该死了,她该死的理由太多了,”秦杏子四人转头之际,一个暗青色的身影从曼陀罗的花丛中慢慢踱向忆梦阁。“慕闲魂。”舞风铃微笑地瞧着她。
青影带风而动,巨大的披风飞向空中,在天地间飘舞着,终于落在了紫色的曼陀罗上,遮住了这看似极度孤寂的群花。他修长的眼在阳光下闪动着逼人而阴冷的光芒,“没错,我是。你认得我?”
舞风铃摇摇头,“我猜的,碎闲楼楼主的地方,当然只有楼主才可以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秦杏子突然抬眼对视着慕闲魂逼人的目光道,“也许怕你的人很多,可是本小姐不怕你!我问你,是不是你派人冒充本小姐的名杀了薛少孤一家,抢走了束金铃还提走了同生钱庄的银子?”
慕闲魂的嘴角微微挑动一下,一个冷酷的笑闪现在这一瞬间,“这是碎闲楼干的,我不需否认,可惜束金铃没我的分,事是梦夫人一手操办的,”他漠然看了一眼永远不会再醒来的仇碎梦,“很好,她现在死了,她终于知道自己该死了。”
阿风的“幽灵子”转在了手上,“你说她该死?”
慕闲魂甩过暗青的衣幅冷笑,“她当然该死,如不想死我也会来杀死她,因为……”他猛然转身盯着仇碎梦,就仿佛她还活着,正和他对视着一般,“因为她就是碎闲楼最大的叛徒!”秦杏子眼光一闪;嘲笑似地看着慕闲魂;“这么说仇碎梦她是叛徒,是畏罪自杀?”她从怀中抽出那封慕闲魂给仇碎梦的密函,“难道这一切都是梦夫人所为?”
一丝诡异的阴光划过慕闲魂的眼角。他冷笑道:“碎闲楼楼规的第一条就是决不许在外人面前提半点楼内之事,梦夫人身为楼主不但没遵守楼规还请欧阳秋同住,她罪有应得!”秦杏子“喔”了一声;满脸不屑地瞧着慕闲魂笑道:“所以你就派了各大门派向欧阳公子下狠手?”
慕闲魂转身;“莫忘了,这里是碎闲楼,不是客栈!想活就入楼,不肯入楼,就只有——死!梦夫人未必也太看得起自己的身份罢了,她以为凭她一个人就可以保欧阳秋平安离开碎闲楼?竟然还背着我犯下束金铃一案,等到你们查来了,就可以把栽赃的罪名留给碎闲楼,银子和铃铛留给她们那一对去比翼双飞?计划的确是不错,只可惜她忘了一件事。”
“一件事!”秦杏子抬头望向他线条优美的嘴唇,“什么?”慕闲魂修长的腿猛的一脚踢出,准确地勾起花丛上暗青的披风,披风卷起一股风,却温柔地落在了他的肩上。而那一大片的曼陀罗却娇艳如旧,分寸掌握得如此精确,叫阿风和若叶松都吃了一惊。“她忘了她的对手——是我!她更不该忘记我慕闲魂今生既做了碎闲楼的楼主,就不会不准碎闲楼有叛徒,他们就休想逃脱得掉!”
秦杏子看了看他,突然很清脆地笑了起来,“听起来倒蛮豪迈的。如果光是听听,本小姐搞不好会崇拜你的,只可惜你实际行动实在太差了!欧阳秋还在他的琴苑中抚琴作诗,仇碎梦也是方才畏罪自杀的。”
慕闲魂脸上阴冷的表情仍然没有一丝变化,仿佛这世上的一切一切皆与他无关。他微微仰起头,让正午明亮的阳光洒满他的整个脸,“我说过,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只是你们太笨,你们以为用高超的武功杀掉一个人就可以是了不起么?”他的嘴上竟浮出明显的笑容,“让他们异地苦苦相思数年,再不费吹灰之力让仇碎梦自尽。你说,哪一种人更聪明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