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二百公里的伊尔库茨克城。
为了管理上方便,官方为俄国商人之间划定了各自的经营范围:莫斯科公司经营呢绒、长毛绒、海象牙、海狸皮、水獭皮和来自俄国欧洲部分出产的工业制品以及从欧洲第三国转手而来的其他工业商品;图拉公司经营的项目非常单纯,只有羊羔皮和野猫皮两种;阿尔汉格尔斯克公司和沃洛格达公司经营的内容相同,都是狐狸皮、芬兰狐皮和极青狐皮;托博尔斯克公司和伊尔库茨克公司共同经营灰鼠皮、狐皮、青狐和西伯利亚当地产的粮食,主要是小麦和豆类。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划分早就被突破了。交易的货物也发生了很大变化,随着俄国纺织工业的迅速崛起,轻纺产品像哈喇、毛毯、机织布等都成了所有的俄国公司共同经营的货物,并且所占比例也越来越大。
由于历史的原因,俄国众多公司中,伊尔库茨克公司和莫斯科公司成了大盛魁的老相与,彼此非常信任,形成了良好的业务关系。这一方面是由于近半个世纪以来,大盛魁通过伊尔库茨克公司和莫斯科公司进口数额庞大的粮食和轻纺产品,同时在双方交易的过程中这两家公司对中国和中国商人表达的诚意、尊重、热情,取得了大盛魁和归化其他商号的信任。
但是,友谊和真诚并不是到处都有的廉价货物,在俄国六大公司中间有一些人对中国并不那么友好,甚至在贸易往来中间常常表现出歧视和敌意。不久前,就在俄国商人聚集的伊尔库茨克城内,一件严重侵害中国国家和中国商人利益的新动议已经酝酿完成,这个动议的要害在于促使中国把对俄贸易的通司商人的大本营归化城开辟为新的国际商埠,以归化城代替恰克图,使俄商可以直接深入到中国内地来做生意。
3两名要命的俄国代理人(2)
这个动议已经形成文字作为许多俄国商人的共同愿望,呈送了俄国财政大臣维特。作为沙皇重臣,维特是一个著名的扩张主义者和殖民主义者,他对中国所抱的态度不仅仅是简单的敌意和经济上的侵略,他所要做的是要把中国长城以外和黑龙江流域的广大土地划归俄国的版图,在亚洲开辟一个属于大俄罗斯管辖的“黄俄罗斯”。为了这个“黄俄罗斯”计划的实现,维特以俄国政府财政部的名义,拨出大笔款项组建了一个新的专门机构。为开展活动之方便,维特给这个属于纯粹的政治性质的机构冠名为“公司”——这就是巴达玛耶夫公司。在很短的时间内,巴达玛耶夫公司已经把他的分支机构撒遍了整个蒙古高原和黑龙江上游地区。现在巴达玛耶夫公司又把他的人派往归化城,这就不能不让大掌柜和所有归化通司商号感到愤怒和忧虑。二十八家通司商号的主事掌柜群情激愤,议论了一番之后一致推举商会会长王廷相和天义德的大掌柜通司商会的副会长郭保义,一起去拜见绥远将军裕瑞,将谢尔盖和伊万来归化一事禀告裕瑞将军,以防不测。
谢尔盖和伊万即将来归化的消息,就像风吹树叶簌簌响一样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每天从早晨开始,在人声嘈杂的市场上,沿街商号的店铺里,在道台衙署的大门外,在幽静肃穆的喇嘛昭庙内……人们到处谈论这件事情。整个归化城都在以一种厌恶的预感、不祥的心情等待着这两个俄国人的到来。
这一日上午,从道台衙署的大门内走出两个衙役,他们脚步匆匆地踏着衙署门前的石子马路,走向了扎达海河岸边的河滩地。正是阳光充足干燥的春天,在宽阔平坦的河滩地上密密匝匝地铺满了一片一片的水淋淋的羊毛,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羊膻味,许多赤脚的工人把裤子挽到膝盖以上,站在河中的浅水处清洗羊毛;清洗过的羊毛都在河滩地上铺着的红柳席子上面摊开来,沿着尘土飞扬的河滩道路,一辆接一辆的骡马大车把像山一样垒起来的羊毛麻包运向河滩地。这时正是毛纺作坊的生产旺季,这里是扎达海河的右岸,被归化人称作西河沿的地方,也就是出事的牛领房家河对岸。在宽阔的河滩地的后面沿着用大青石高高垒起的河堤,制毡作坊、制毯作坊、马衣作坊、驼屉作坊以及用羊毛毡做原料的毡靴作坊、毡帽作坊、褡裢作坊……一直从驼桥桥头铺展到了道台衙署的房子后面。
两名衙役踏着暄软的细沙土地,在摊晒羊毛的工人中询问着,在一辆刚停下的装满羊毛麻包的马车前站住,一个衙役左手按刀,伸出右手在一个卸麻包的工人身上拍了一下,说:“牛二板!我二人奉胡大人之命前来缉捕你。”
牛二板并不惊慌,扭过脸来望着两位公人,将手里的大绳不紧不慢地缠绕起来,一边说:“胡大人又要捕我?他不嫌我在大牢里白吃他的饭吗?”
“胡大人是不会让你白吃牢饭的,这次捕你是因为俄国代理又要来了。——走吧!”
俄国人即将到来使得归绥道台衙署好不紧张,连日来胡道台召他的府内僚属开了多次会议,就如何接待俄国代理人的事进行了反复详细的研究。重新将牛二板捉回大牢便是胡道台必须做的一件事情。一切安排停当之后,胡道台再一次亲自来到大盛魁城柜,向大掌柜述说了有关接待俄国代理人的准备情况。末了说:“下官的安排有何不妥之处,请大掌柜不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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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两名要命的俄国代理人(3)
“实不敢当!实不敢当!”大掌柜说,“大人是数十万归化子民的父母官,大人是正经科举出身,学识深厚,见识广博。以愚之见胡大人预备得已经是十分仔细缜密了,大人只管放手去做就是。”
“还有两件小事向大掌柜求助。”
“尽请吩咐!”
大掌柜忙于号事,无暇与胡道台啰嗦。
胡道台说:“这第一件是,请大掌柜依上例派一名精通俄语的人员助我……”
“这好办,”大掌柜当即答复道,“不出敝号城柜大院找十个通司不在话下。前次不是王福林去伺候胡大人的吗,这一回仍然由王福林到胡大人府上听吩咐就是了……大人还有什么事?”
“其二是安排俄国人的食宿,”胡道台小心地观察着大掌柜的脸色,“是不是……也可依前次之例住在贵号城柜内的小客房?”
“这可不妥,”大掌柜断然拒绝说,“请胡大人见谅!此番不比前例,敝号绝不能接待这两个俄国人。”
“这是为什么?”
“前一次来的两个代理人是死亡俄国人的私人朋友,他们纯粹是为处理死在毛尔古沁两名死者的后事而来,这次不同。这两名俄国代理人,一个是巴达玛耶夫公司的人,另一个是托博尔斯克公司的人,此番来归化除了交涉死亡俄国人的后事,恐其另有所图。若允这二人住在敝号,实在是多有不便!”
“两个俄国人未曾到归化,大掌柜何以知道有如此复杂之背景?”
“我自然知道。敝号分庄分号遍散长城内外,为商务之便是常有往来信息的。大人有所不知,巴达玛耶夫其人并非经营生意的商人,此人原本是我库伦地方的一个布里亚特蒙古人,后赴彼得堡大学念书,为俄政府所收买,改了俄罗斯的名字。巴达玛耶夫公司直接受俄国国防部和财政部领导,巴达玛耶夫也是在俄国财政部直接领取薪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