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哪家公司的?”
“就是那个伊万的西伯利亚茶叶公司!”
“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掌柜养病,不敢惊动。”祁掌柜解释说。
“伊万做羊的生意,他们有懂技术的人吗?”
“伊万从天义德拉出一批人员,主要是把把式头布龙弄出去了,还从元盛德拉去十大几个人。”祁掌柜答道,“伊万还曾经通过人拉我们的小眼王,许之高薪。小眼王没有动心。我大盛魁伙计工人没有一个被伊万拉出去的。”
“这就好!”大掌柜释然,“做别的生意我不敢对伊万妄加评说,在归化这地方,要做活羊的生意英国人不行,我看俄国人也不行。”
郦先生说:“不过,伊万这个人也不简单,他挖天义德、元盛德的墙角就得手了。天义德有三十四个羊把式被伊万高薪聘去了,其中有十二个是羊把式头。所以我看这贩活羊的生意伊万未必就做不成的。”
“噢!——”大掌柜警惕了,两道稀疏的灰色眉毛拧成了旋儿望着祁掌柜,“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祁掌柜嗫嚅道:“这个,大掌柜不是养病嘛……”
“还有一事也没惊动大掌柜,”郦先生说,“天义德大掌柜郭宝义曾来过。”
“他是有要紧事吗?”
“没什么打紧的事情。”祁掌柜说,“与我大盛魁无关,是我挡了驾。”
“什么事情?”
“我已经回了他。郭宝义是想求大掌柜帮他一件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有关伊万从天义德拉走的那三十四个羊把式的事情。”祁掌柜说,“事情是这样的,那三十四个羊把式中领头的是一个名叫布龙的羊把式头。这个人是小眼王的徒弟……”
“郭掌柜的意思是不是要我派小眼王去把布龙那帮人再叫回来?”
“正是这个意思。”
“那你怎么好就回绝了呢?!”大掌柜说,“你以为伊万作为一个俄国商人他从天义德拉走了三十四个羊把式,这件事情与我大盛魁毫无干系吗?”
祁掌柜嘟囔说:“咱大盛魁在北京只有一个京羊庄,可天义德就有两个;好年景他们往北京走的羊多达八十多万,比我们多出了快一倍了!现在反倒要我们伸出手去拉他们……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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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胡雪岩是一面镜子(6)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想当初他天义德在乌里雅苏台从咱手里抢走那六个和硕的生意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咱两家的情谊。”
“这是两码事。”
“商场如战场,没有俄国人咱归化通司商号二十八家在喀尔喀草原上还不是争了一百多年。虽说不上你死我活,可也总要争个你肥我瘦;俗话说商场无父子,更何况天义德本来就是咱的对手。还有,郭宝义提出来让咱们派小眼王去往回招布龙,小眼王在哪儿?小眼王他正在京羊道上带着人往北京运羊呢,我把小眼王这个领头的羊把式中途撤回来岂不是损自己肥别人吗?!”
“那你知道天义德突然间在要紧的当口失掉了三十四个赶羊的把式,会是什么后果?”
“后果已经很严重,”郦先生插言道,“天义德三十余万只羊停在喀尔喀草原上不得运出,郭大掌柜因此又急又气,三日前竟然得了中风不语……”
“你们没去探望吗?”
“昨日我抽空看望过了。”郦先生说。
“其实看望又有何用?这大概是他天义德应得的报应。”祁掌柜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