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br>
人潮如涌,把凌鹤团团围住,这些半开化的部落,武功不会进窥堂奥,文事也装不进他们的脑中,却有类似动物如忠犬似的愚忠。敌人不退,自己未倒之前,他们绝无一人退缩,但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生擒。
所以,凌鹤面对的不是一些人,而像是一群猛兽,几乎没有一鞭落空,必有蛮人飞绝崖,但不管落下多少,皆无视干同类的惨死,前仆后继,有如飞蛾扑火。
三百余众对一,即使以人浪往下挤也把凌鹤挤下去了,但他还在搏杀,三九天的酷寒,把龙头鳞尾鞭上的血渍一层层地疑冻在鞭身上,然后再在凌厉的巨震之下,变成血红的冰屑炸开。
人在鞭影之中,倏收陡张,龙头鳞尾鞭似已变成怒吼的血蛟把一些头脑简单的蛮人卷下绝崖,即使三百余众已去其半,黄氏兄弟也未皱皱眉头,大有“死了这三百,再来六百”的雄心。
“劝君莫话封候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正是目前壮烈情景的写照吧?凌鹤身上血汁不分,不知又增加了多少伤痕,只要瞬间的迟缓,身上可能同时挨上十余刀。
此刻,在这绝崖战场的两里之外,一条人景疾掠而来,这险峻的山路似无第二条路可循,这工夫来人突然发现这羊肠小径正中央大石上,仰卧着一个虬髯百结的老人,枕着一个破箱子。
由于这一段路两边皆是深渊,非自这大石上经过不可,来人道:“何人挡路?快快让开,我有急事!”
“你的急事我知道,怎么赶也来不及了……”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我有什么急事?”
“你是不是去找姓凌的那小子?”
“对,对!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
姜不幸不由退了一步,虽然凌鹤不许她来,为了丈夫和孩子,她能不来吗?她沉声道:“你别赫人!你不是人是什么?”
“猪!”居然有人把自己当作猪的。
“我不管你是人还是猪,我必须尽快赶去。”
“去了也来不及,而且还要送上一条小命。”
“这是我的事,快闪开,要不,我可要自你身上掠过去了!”“好吧!不听我的话,证明你在劫难逃,不过,好歹你我相遇一场,暗!老夫送你一件护身符,万一你被人家击落绝崖,千万别忘记把这块彩绸展开,你会死里逃生!”说着掷出一块数尺见方的彩绸,上面有好几种颜色。
姜不幸的江湖经验极丰,怕有诡计,不便去接,任其落地,本来不想要,但想想凌鹤可能在危急之中,这东西也许可以送给凌鹤。
她捡起来,越过这老人的身子时,顺便向下一看,不由大为惊奇,世上竟有这么丑恶的人,简直和吴道子所写的种馗差不多。
“多谢者伯,不知老伯的大名可否赐告?”
“猪,以后见到,就叫我‘猪叟’好了。”
姜不幸苦笑一下,回头急驰,大约奔出一里左右,就隐隐听到杀喊、惨嗥以及兵刃交击声,却还看不到人,只有加紧奔掠。
当她奔向绝崖顶端,已看到百余人在合击一个使鞭的人,而这人正是凌鹤时,姜不幸热泪盈眶,无法遏止。有苦有难,他一人承担,明知赴约凶多吉少,却义无反顾,虽千万人吾往矣,不正是这种境界吗?她嘶吼着,撤出软剑扑向那数百人时,眼见一身血污的叶伯庭和跛了一腿、全身伤痕累累的黄世海二人,趁凌鹤力扫十五六个蛮人的自杀式肉搏,只攻不守的阵仗,二人同时以指劲及剑浪把凌鹤逼到绝崖边缘处。
蛮人的愚忠在此刻已表露无遗,大约是十二三个,形成一道飞掠的人墙,刀先人后,刀是出手刀,人是头前脚后,向凌鹤压到,虽然叶伯庭大叫“不可”,却已不及。
凌鹤扫飞了十二柄蛮刀,也扫飞了五六具蛮人的尸体,血雨喷溅,肉屑横飞,但是,他即使有通天之能,再也闪不过接腹而来的叶伯庭和黄世海的孤注一掷。
叶氏父子本是要凌鹤的活口,但打到惨烈处,汪涵和黄宗海已受重伤,被蛮人抬到十余丈外,三百余蛮人死了一半以上,最后只有一起玩命。
就在凌鹤自知不敌时,临危抖鞭,仍把黄世海卷出三丈以外,收回的鞭梢,又把叶伯庭扫了个狗吃屎,他自己却已力尽,重心已失,身子后仰,却就在此刻,忽然看到姜不幸扫着软剑,奋不顾身地杀开一条血路向他奔来,大叫道:“凌鹤……”抖手掷出了那块彩绸。
她实在并不太信任这块彩绸会有那么大的功用。但人在绝望之中,最能显示一个人的心性。自她和凌鹤在“怒堡”中有了那奇妙的一夜,她就经常告诉自己,要为鹤郎活着。此时此刻,她自己的生死实在微不足道,只要鹤郎能死里逃生就好。
凌鹤身子后仰,自知是生离死剔,也大声道:“阿幸,快逃,要设法弄回孩子……”
抓住那块彩绸,已迅速下落,立刻云生脚下,风声“呼呼”,由于太不放心阿幸和孩子,极度绝望之下,才落下一半已昏了过去。
姜不幸呢?人在万分焦急之下,生死早置之度外,杀到绝崖边缘向下望去,哪还有凌鹤的影子?她此刻有极大的冲动,那就是跳下去。但这绝不是凌鹤所喜观的事,刚才他还要她设法弄回孩子。这绝崖对她有多大的吸引力,她多么希望死在鹤郎身边,然而,对鹤郎来说,死是最最蹩脚的一条路了。
有此决定之后,含着位泪,只待回身厮杀,但时机不再,“一指叟”和黄世海已到了她的背后,尤其是黄世海要去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