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空儿的墓室在薛家列祖列宗中算是最大的一个,其间琳琅满目摆着的,尽是盗天一生的“战利品”。
杨勉从中取出一柄长剑,拂去上面落的一层厚厚灰尘,露出下面洁白如雪的剑鞘。
他并不急着将长剑拔出观赏,只是默默注视着手中之剑,叹了声:“雪麒……”
杨家几百年来朝思暮想之物,此时竟被他如此轻而易举地取得。
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薛哲忍不住提醒道:“这个还你也就算了,那一把短的是我的,劝你别打要回去的主意。”
“我也没说要要吧……”看薛哲一脸警惕,杨勉摇摇头:“要不是为了在爷爷那儿有个交待,这个我都懒得拿。”
他扫视了一眼墓室,叹息道:“薛盗天一生所积,果然不凡,如今却这么轻易的……若他九泉之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个,我觉得那儿已经写着了。”他家祖宗好像都有在坟里写点东西的爱好……
杨勉微愣,转头一看,墓室正墙上,果然也有一句话。
“一世宵小,一生梁上,千百年后,必有所报。掘墓也罢,焚尸也罢,挫骨扬灰,任君选择。报应来时,薛某人扫棺相迎。”
“果然不愧是‘盗天’……”看完薛空儿的留言,杨勉摇头苦笑,“此般境界,实在是……常人难及。”
“话是这么说了……”薛哲却有不同看法,“我怎么觉得要是真有人信了这个开棺,绝对会开出个空的来呢?”
“你想试试?”
“算了吧,”薛哲耸了耸肩,“直觉告诉我,要是真去开棺,绝对会死得很惨很惨……你要不要试试?我绝对不拦着。”
“在看到你的结局之前,我还不想死……”
告别了薛空儿,薛哲与不赦继续一路向下,也不知走了多远,黑暗中,忽然浮现出一抹光来。
那看起来像是手电筒的光芒,也不知是谁在前面……薛哲好奇,往前走了几步,听到那边传来薛此荣的声音:“小哲?”
“老爹你居然在这么往下的地方……干什么呢?”往前赶了几步,原本狭窄的墓道豁然开朗,薛哲举着手电筒四处扫视一圈,发现他们进了一间巨大的石室。
“按照顺序,这儿应该是二祖的地盘。”薛此荣道,“照理来说这下面应该有上祖的墓室与迷山宝藏……只是也不知该怎么下去。”
“二祖……”薛哲忽然想到一个奇怪很久的问题,“对了老爹,为什么山谷里面的石碑没有‘二’?”
“因为没谁能确定二祖真的死了。”
薛家二祖名为薛长乐,为他起名之人不知是谁,可这个名字,却绝对与他本人背道而驰——他的人生极为短暂,有记载的“活着”的时间不过三十七年,而在这一生之中,他能有多少“乐”,怕是掰着手指便能数出来。
原因无它,只因薛长乐一出生便双目失明,一生不曾得见天日。而且他先天心脉不足,别说练武,连好好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他出生时,曾让整个江湖为之颤栗的薛妄已经死在了雪麒墨麟之下。为了孩子的安全,他的母亲隐姓埋名,只想将孩子好好养大。可薛长乐六岁那年,一群江湖人找到了他们母子二人隐居的小山村。
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并没人清楚,可十年之后,原本已被人遗忘的“迷山宝藏”忽然再度成为江湖中炙手可热的话题,而一份迷山宝藏藏宝图,更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可最后的胜利者踩着无数尸骨,终于来到传说中迷山藏宝所在地时,见到的,却是一片空空荡荡。
一份伪造的藏宝图,无数蓄意传播的流言,将整个江湖,搅成了一片浑水。
在那之后,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建起了魔门,凭着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身体、一双永远看不见的眼睛,他与无数高人侠士周旋一生,直到他将魔门铁令交予自己的幼子,那些人,依旧连他的一丝踪迹都摸不到。
甚至没有人清楚他是真的已经死了,还是暂且退隐,在暗中,窥视着那些已经让他玩弄的惶惶不可终日的人。
因为他生死不明,其子也不曾为他在问天谷——这山谷曾是薛长乐的隐居之地——中立碑,甚至有传言说,薛长乐在迷山中找到了长生不死的丹方,早已羽化成仙,飞升而去……
“成仙……”薛哲撇撇嘴,对这说法极为不屑,“要是真能成仙,他不早把江湖连根拔起了。”
“不好说,”薛此荣却不知为何表情凝重,“二祖一生中太多不可思议之事,若说他只是凡人,未免……”
“老爹你不会也相信那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吧。”薛哲嗤笑,顺手一晃手电筒,灯光扫过一面墙壁,照出上面一抹亮色。
“这是什么……”把灯光对准墙上的东西,薛哲仔细一看,不由愣在了当场。
那是一幅画卷,长约两米,上面绘的,是一名男子的立像。
那男子一身宽袍大袖,举手投足间,竟有几分谪仙般的感觉。只是他一双眼睛暗淡无光,生生将仙人落了凡尘。
绘师功力极深,将那男子眉眼描绘得栩栩如生,甚至连男人眉宇间那一丝嘲讽神情都捕捉得极为准确。看着那画像,几乎让人有画上之人已然走出画卷,正微抬着头,用空洞却冰冷的眼睛望着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