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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2页)

“拳头”不仅来自村支部。吴举例说,上级有关部门希望村里能低价出让若干亩土地,他知道村民代表大会肯定不会通过,可是又怕开罪有关部门影响了村委会与有关部门的关系。在寮东这个城市化的城中村里,没有“有关部门”这个称谓很古怪的权力机构的支持,想干好工作,无异于天方夜谭。

2002年3月的一天,吴辞去了村委会主任一职,回到他种满广玉兰的庭院,躲进有600平方米的两栋小楼里,辟出一个书房,开始了一杯茗茶一支烟的学法岁月。他已考取基层法律工作者证书,结束了浙江大学法学院在温州教学点的学习。可,此时的吴锡铭也不复是往日的吴锡铭。作为一个中国乡村民主中的风云人物,他已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此前的2001年10月15日,北京大学法学院召开了“中国选举制度改革理论讨论会”。与会的有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全国人###工委的官员,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政法大学等著名院校的法学教授。吴锡铭作为一个异类,新的《村民委员会组织法》颁布后全国首例罢免村官案的倡导者,“水心村罢免案”等一系列罢免案的幕后策划人,被邀请出席。应讨论会主持人、北京大学法学院议会与人大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全国人大秘书组组长蔡定剑博士的约请,吴锡铭撰写了《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立法解释建议稿(初稿)》,共10章48条,约2万字。讨论会上,农民气息未脱的吴,就他起草的初稿作了20分钟的发言,专家们将他们的赞誉和掌声,毫不吝啬地送给了这个中年农民。

当晚,吴应清华大学法学院的邀请,走进了这所名校的明理楼模拟法庭,没有任何讲稿,也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农民式的忐忑,他用并不地道的温州普通话,以“村民自治组织的发展与创新”为题,为法学院的博士、硕士研究生作了一场学术报告。之后,学生们开始提问,面临尖锐的问题,吴就像回答寮东村民的提问一样,用他农民式的理论,爽亮地一一作答。掌声中,报告会被拖延40分钟,竟而在主持人的干预下谢幕。

与理论界的切磋,激发了吴进一步挖掘中国农民问题根源的理论兴趣。他的家中,经常有记者、理论界人士的到访。这加剧了他对矛盾重重错综复杂的寮东村政的疏远,“青春已付忙乱中,知非勤读时未晚”,书房墙上那幅自撰的楹联,抒发了吴意兴阑珊的政治心绪。

3个月后的6月26日,吴在不期然中,再度被海选为村委会主任。12日前,他在村委会主任候选人海选中,又一次被村民推上候选人的位置,但他再也没有三年前的兴致。他向热衷他当选的村民表###志,冀望他们还他难得的宁静。

是日下午3时许,一个骤然响起的电话,告知他蝉联村委会主任的消息。劝说之下,吴被矛盾和无奈的心情牵引着,走到一里路外的竞选现场,走程序,发表“就职演说”。20分钟的就职演说,虽然热闹非凡,可此刻的情境,远非三年前那么畅达。是次选举中,村委会成员候选人共有5名,可是,除他一个人通过法定票数外,余者都被选票后面的民意所抛弃。依法律规定,村委会组成人员不得少于三人,否则就不能行使集体权。面对一个残缺的“内阁”,他发现自己原来并非无所不能。

2002年夏天,人民日报社记者崔士鑫去寮东村采访,吴锡铭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始终带着的自己的几件“护身符”:村委会组织法、党章、土地管理法、当选证书,甚至还有他当选村主任的投票统计结果。

两年多过去了,他早没有了往日的天真,不再相信护身符的法力。没能组建一个完整的“内阁”,他不再去村委会上班。他的兴趣发生了很大转移,一边为水心村等外地村庄搞起了民主策划,一边从法治途径研究中国三农问题的突围。2005年春节前,我在吴家,看到浙江北部两个邀请他指导罢免村委会主任的客人。

一个民选村官就这样放弃了村民对他的信任,选择了高不可攀的学术研究之路,他在乡村民主之路中的正面意义,也大为缩减。

反戈一击

2002年春节前的腊月二十八,得到减刑的黄祝华被浙江省第六监狱提前释放。过完年37岁的黄,在春节后走上了反戈一击的道路,接手村民们未竟的官司,并最终使得潘义汉踏上了通往监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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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监狱的门敞开着(10)

2000年6月12日,黄祝华还在蹲监,十个村民代表在吴锡铭的策划下告起了寮东村委会。事情的缘起,依旧是1994年的征用土地。1997年,瓯海区土地局批准返还亩用地,同意57户农民使用该村耕地建房70套,每套占地面积43平方米,土地属于集体所有。得到规划局的许可后,村委会建房7200余平方米。次年秋,时任村委会主任的潘义汉和一个村支部副书记,以寮东村委会的名义,同承包商签署了一份协议,将该地面上的建房交由他们组织施工,且将2800平方米的房屋以140万元的价格转让给承包商。当年11月,寮东村委会先后三次收取承包商给予的100万元。次年下半年,承包商陆续将房屋的部分套房和店面卖掉了。

村民们去找承包商,跟他们讨还自己的房子和店面。承包商一脸不高兴地说,我们是有协议的,你要房子,找村委会好了。

这时候,曾代表村委会签字盖章的潘义汉已成在野人士,且被开除了中###籍。十个村民代表把村委会和承包商告上了法庭,声称被告无权侵占他们的亩安置房用地的指标和使用权,村委会和承包商签署的协议无效,安置房应该由57户村民按照成本价买回。

一个季度过去了,十个村民代表等来了温州市中级法院的民事裁定书。中级法院认为,村民们的诉请的纠纷,实质上是土地使用权争议,应该由争议双方协商解决,协商不了的由人民政府裁决。

接着,十个村民代表上诉到浙江省高级法院。他们的希望落空了。2001春天,高级法院维持了中级法院的裁定。

村民们再次拿出他们的“生化武器”——上访。

梧田镇政府派员找承包商,希望他们和村民协商解决。据称,承包商在电话中跟一个镇领导强调,他们为了这项工程光送礼就花销了一大笔,本来利润就不大,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2001年冬天,镇政府下发了一个解决安置房和土地纠纷的文件,编号110号的文件决定按“每亩征地”返回60平方米的安置政策进行安置,其余平方米归村委会处置。

村民们当然不干。平息一年有余的“上访村”继续上访。可是,缺乏领军人物的上访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黄祝华的提前释放,改变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2002年春天,吴锡铭把案卷送到浙江省法学会,咨询的结果是一张法律意见书,结论让有的人心惊肉跳:非法转让土地使用权罪。这是刑事犯罪,需要公安侦察、检察院公诉、法院审判。

夏天,黄祝华先是去瓯海区政府,希望通过行政复议撤销梧田镇政府的“110号文”,而后去瓯海区公安分局,集体控告寮东村委会和承包商非法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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