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活鱼这四个字,终于让唐溯有所反应,他歪过头,落地窗外夕阳的红光正好迎面照进来,将他整个身子连着钢琴一起笼罩其中,红霞投映在他浅色的眼眸里,瞬间,好像暖了那一身的清冷。
他看着她,半响:“许女士,为什么你为我如此费心?”虽然建议都不可取,但可以看出她确实很努力在为他想办法。
这问题来得突然。
许箻生生被噎了一下,摸摸鼻子。打小就身受华夏文化熏陶的许大妞觉着,人跟人之间的相处,得留点底线,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免得伤了和气。比如像唐溯这事儿,她出发点很简单:阻止他在屋里头制造噪音,避免他将矛头对准自己。但总不好说的这么直白。
迟疑了下,最后说出口的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嘛,看你这么烦躁,帮忙出主意也是应该的。”
当话出口的一瞬间,许箻就后悔了!她居然这家伙根本就不需要朋友,她这行为无疑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无意识的摸鼻动作,迟疑的一小瞬间,说话后的不自觉地抿唇,吞咽动作,这些对唐溯来说,轻而易举地就读取出她的想法。
说谎,然后懊恼。
“许女士,谢谢你善意的谎言。”他语气中已经带了点自暴自弃的味道,伸出食指,一下一下地戳着琴键:“i—am—a—monster(我就是一个怪物),谁会愿意跟怪物当朋友。”
囧!怎么就忘了,眼前这家伙可不是一般人那么容易被忽悠。
许箻有些脸热,脸热之余又有种被冤枉的不平之忿——明明是唐先生你不想要朋友好么!不然老娘也想跟你成为能够愉快玩耍的好朋友!
熟知许箻这人的,都晓得她拿点倔脾气,那股拗劲儿,当初为了弄清一起命案的疑点,可以一头扎进解剖室吃睡跟尸体为邻直到弄明白了真相为止。
现在被唐溯这么一说,许大妞那股拗劲儿又起来了。
“你知道什么是朋友么?”许箻觉着这家伙根本就不明白,朋友的真谛。
唐溯睨了她一眼,觉得她提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侮辱他的智商!要放平时,他理都不会理,不过现在他正无聊他时间多,他可以浪费点时间在她这个愚蠢的问题上。
“辞海里关于朋友的定义,解释为彼此有交情的人,交情深浅决定了朋友的远近之分:牛津词典里关于friend的解释,包括person—you—like,supporter,not—enemy……”
果然……
许箻望天。
“停!”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一把抓住他的手:“走!”今天,她就来教教这个天才怎样交朋友。
“许女士。”
她这突然的行为是为什么?
唐溯一时竟分析不过来,刚刚不是在讨论关于朋友一词的定义么?
许箻拉着他离开琴室:“首先,你得把这个称呼改了。”
许女士许女士,朋友间的称谓会是这样的吗?
“改?”女士一词,是对女性最合适的称呼了,为什要改?
“因为朋友之间的称呼不可以这样子。”许箻回头,对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平时都怎么叫你的。”
唐溯微微一怔:“唐溯。”她平时都是这样直呼他名字。
“嗯哼,礼尚往来你该怎么叫我。”
“许……”他知道她的名字,在第一天见面时候,她有做过自我介绍:“许箻。”
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
她的名字并不太好喊,两个字的发音都是撅着嘴,靠着舌头的变化来改变读音。唐溯虽然对中文已经算得上熟稔,但第一次将这两个字凑一起发音,还是让他叫得有些生疏。
喊完后,唐溯两道眉毛微皱了下,自己居然连一个名字都叫不好!
“许——箻”
他十分郑重地把两个字的发音读得很清楚,然后就发现这种叫法也很奇怪,第一个许字的音得拖得很长。
“许……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