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帐篷终于被彻底掀翻,连带着撞翻了后面一口大铁锅,只有仅剩的一角深深钉埋在地下,被偌大的风帆一分一分向外拔。
楚天河一个健步冲上,拉起帐篷,左右连忙一起动手,将帐篷拉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楚天河看了看腐朽的木楔和铁钉。
“元帅……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补给了。”终于有一名主簿鼓起勇气:“两千多面军帐多少都有损坏,眼看以后风越来越大,恐怕要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没有营帐,没有粮草,没有兵刃,又能做什么打算?
“元帅!干脆咱们吃饱了拼了它娘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年轻的校尉喊道。
现在就要拼命了么?中军尚未交锋,就要因为几面帐篷将自己立于败地?楚天河沉下脸:“胡闹!妄论军情,给我打二十军棍!”
那年轻的校尉普通跪倒:“将军哪,打我不要紧,一条命也不要紧,可是——朝廷是不是不要咱们了!”
朝廷是不是不要我们了?这句问话恶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窝上。
楚天河昔日旧部总喜欢喊他一声将军,这个年轻人似乎还不过而立,但是好像已经跟了自己十年了吧……
军法如铁,没有人争辩,更没有人求情,噼啪的棍棒落在皮肉之上——平日里二十军棍倒也没什么,但是此刻,北庭军缺医少药,八成的伤兵都已注定看不见明年的春天。
楚天河终于怒不可遏,一把扯住慕孝和,推到帐篷的角落:“慕大人,你和扎疆缅,到底是怎么约的?”
“笑话”,慕孝和拂去楚天河的手:“楚帅说话要留心,我什么时候和敌酋有过私约?”
“好好!”楚天河咬着牙:“那大人你远道而来,总得给北庭军一条活路吧,至少你得给我弄三个月的粮食来!”
慕孝和目中冰冷,摇头。
“两个月?”
“一个月?”
“半个月!”楚天河被激怒了:“半个月的粮草都没有,你叫我打什么仗!”
慕孝和叹了口气:“楚帅太不了解关内的形势了——如今皇上和洛阳王争夺兵权,哪个肯把粮草战马拱手让给外人?”
“外人?”楚天河一声惨笑。
慕孝和拍了拍他的肩:“楚帅,随我回关内固守吧,此处非久留之地。”
楚天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我把千里疆土让给北国蛮子?”
“诶——”慕孝和摇头:“你看天寒地冻的,我们一旦撤出去,北国军也是后继发力,只要守住中原门户,他们自然会乖乖回去,你我休养生息,有什么不好?”
“自然是好,从此北庭军就姓了慕了!”楚天河咆哮。
慕孝和冷笑:“你宁可北庭军变成一堆死尸也不肯与老夫合作么?”
“我肯”,慕孝和一喜,楚天河却又接着道:“只是慕大人,你忘了这千里方圆还有多少子民吧?我可以退,他们怎么退?我一国之将,把自己的子民拱手让给外敌,还有脸苟活下去么?”
慕孝和又笑:“你怕什么?凤曦和他们不是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么?你瞧他们兵强马壮,转眼就是大患,倒不如,把这块硬骨头留给扎疆缅来啃。”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哪儿不去,留在我们后面,本来就是要占便宜的,既然如此,楚帅你放聪明些,来个一石二鸟,岂不最好?”
楚天河面上神情,不是不动容的。
“楚帅”,慕孝和趁热打铁:“你总不至于为了几个马匪,要牺牲自家兄弟吧?”
沉默,还是沉默,慕孝和看着楚天河,等他说出那句话来。
楚天河忽然一脚踢翻桌案:“退兵之事,万万不可!”他一把摘去头盔,露出一头苍白而直立的乱发来:“慕大人,凤曦和若要自保,早就投靠了北国军,我一节武夫,食君之禄,总不能输给一个马匪!”
慕孝和冷笑一声:“匹夫之勇,岂足成大事?”
楚天河几乎是大喝给自己听:“我北庭军将士,二十年不离塞北,保一地太平,总不能朝中内乱,我就做了缩头乌龟——也罢!大人的荣华富贵,楚某不敢耽误——明日一早,大人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