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面无表情的人的脸上突然有了些许变化,众人都觉得惊诧,覃初柳心道,你就是眉头皱的再紧,一会儿背面朝上了,你该走还是得走!
可是,当元娘一连三次投掷大钱,均得出了一样的结论,覃初柳那一点点看热闹的小心思荡然无存了。
有猫腻,这里面绝对有猫腻,三次投掷,均是正面朝上的概率实在太小。
不光是她这样觉得,元娘也觉得事有蹊跷,不死心地道,“不算不算,咱们重新来,这次五局三胜……”
“元娘,你都反悔一次了,咋能还反悔,孩子可都看着呢。”梅婆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元娘也觉羞赧,最开始她只说掷一次,结果是正面朝上,她又说三局两胜,结果呢,又都是正面朝上。若是她再反悔,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娘,干脆咱们最后一把定去留吧!”覃初柳插嘴道,“不管结果如何,谁都不能反悔!”
梅婆子还要反对,小河和戚老头儿率先点了头,元娘自然也同意,只梅婆子一个人反对也无用。
最后一掷,覃初柳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把注意力都放在大钱上,而是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傻蛋身上。
果然,大钱在下落的过程中还都好好的,眼见就要着地了,傻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下,那大钱稍稍偏了点儿方向,落下,正面朝上!
真的是他在捣鬼,这人果然诡计多端!
“哎呀呀,这就是天意啊”,梅婆子乐得直蹦高,上前就要去拉傻蛋的胳膊,被傻蛋微一侧身躲开了,她也不在意,一屁|股坐在傻蛋身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梅姨会好好照顾你的!”
覃初柳拧眉,看来梅婆子还没死心呢,人家明明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叫她梅姥姥正合适,她非得自称梅姨,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覃初柳又把目光落在傻蛋身上,这个人身份不明,为什么要留下也不清楚,若是不约束起他来,只怕将来有麻烦。
黢黑的眼珠子转几圈儿,覃初柳有了好主意。
“小河,你去西屋把纸笔拿来,咱们给傻蛋写一个卖身契。”覃初柳指挥道。
小河得令,马上就去了。
“柳柳,你这是干啥?”梅婆子最先跳了出来,“傻蛋又没说要卖身,为啥要签卖身契?”
若是签了卖身契,再要认傻蛋做干儿子恐怕就不能了。
“傻蛋”,覃初柳没有回答梅婆子,而是问傻蛋,“你听好了,想要留下来,就签卖身契,否则,马上就走。你只这两个选择,我们都不逼你。”
静默,谁都不说话。小河把笔墨拿过来,覃初柳磕磕绊绊写下一张卖身契,放到傻蛋面前。
傻蛋盯着卖身契看了很久,好看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似是在衡量这卖身契签的值不值得,好半晌之后,他在最下决定。
咬破手指,在卖身契的下方按下红红的指印。
覃初柳拿过卖身契,心里莫名的雀跃,眼睛不自觉瞟向梅婆子,正见她一脸怨愤的看着她,四目相对,梅婆子迅速将怨愤的表情换成羞赧的微笑。
覃初柳心里的那点雀跃瞬间荡然无存,身边放着一个对自己心存怨念的人,就好像在身边放了一枚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爆了起来,炸的她粉身碎骨。
傻蛋签了卖身契,可以留下来了。可是,最根本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该怎样对外界说,才不会损到覃初柳的名声。
元娘又是几夜没睡好觉,在炕上翻来覆去,搅得覃初柳也睡不好。
终于,覃初柳实在受不了,黑暗中,她轻轻唤道,“娘,你别烦心了。”
“柳柳,你咋还不睡?”元娘被覃初柳的突然发声惊到了。
覃初柳一时语塞,心道你在边上烙饼,我哪里睡得着!
“娘,名声这种东西,看不着也摸不着,没有它咱们也能活下去”,覃初柳劝元娘,“有心想折辱咱们的,就是咱们再谨慎,他们也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娘,活一辈子不容易,别让自己太累了,肆意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良久,才听元娘悠悠叹了口气,“柳柳,你还太小,不懂什么叫人言可畏”。
顿了一会儿,听元娘继续说道,“唾沫星子淹死人啊!娘倒不担心自己,左右已经这样了,可是柳柳,你不行啊,我答应你爹,要好好照顾你的,我咋能让别人说你不好!”
元娘语气哀伤,她想到了覃绍维,想到那个眼睛会说话的男人,每次她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他总是片刻功夫就能想到应对之策。
他就是她所有的倚靠,那些有他的日子,她只专心地做她安家村有名的泼妇就好了。
思念,携带着浓浓的悲伤铺天盖地的袭来,瞬间迷蒙了元娘的双眼,幸好,黑夜遮挡了一切。
“娘,你觉得什么是好好的照顾?”覃初柳问元娘,“让我吃好穿好?还是等我长大了给我找一个还不错的婆家?”
不等元娘回答,覃初柳继续说道,“娘,这些都是你理解的对我好,照顾我,却不是我想要的。我觉得,只要陪在娘身边,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就挺好!我现在还小,嫁人还要等上几年,那时候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备不住那时候上门提亲的都能踏破咱家门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