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鹏诶了一声,果然出去向外面的人要钱去了。
谭绍隅刚刚压下的火气又蹭蹭蹭地冒了上来,大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有些年头的木桌子应声碎裂,蒋大鹏刚刚送过来的酒菜盘碟摔落下去,碎了一地。
“哎,不吃也不用这般浪费啊,”蒋大鹏听到声响又跑了进来,看着一地的酒菜直唿可惜,“这碗碟啥的也是要钱买的啊……”
谭绍隅伸手拧了拧眉心,他觉得,在这里住一晚还不如和兄弟们去荒郊野地窝一晚来的舒服。
“蒋大哥无需担忧,我大哥不是那等狡赖的人,这些钱指定会赔的。”谭绍维笑呵呵地说道。
蒋大鹏叫来一个媳妇把东西都收拾好,又换了个崭新的桌子并重新上了酒菜才离开。
谭绍隅看着自己笑呵呵的亲弟,没好气地说道,“看着你那亲闺女这么整治你亲哥哥,你心情很好是不是?”
谭绍维收起笑脸,“大哥,你现在承认她是我亲闺女了。”
谭绍隅身形一顿,给自己和谭绍维各倒了一杯酒,端起来轻轻碰了碰谭绍维的酒杯,一饮而下。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谭家是不会认她……”想到刚刚覃初柳说过的话,谭绍隅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哥,这么些年,你们只想着让她们母女自生自灭,定然没有仔细去探听过她们的事情。”谭绍维幽幽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们母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说,她身边的人都不说。可是,大哥,她此次进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她还认识二皇子,这座庄子也是她的……”
谭绍维越说,谭绍隅越惊讶。
“大哥,你尝尝这菜”,谭绍维夹起一块木耳放到谭绍隅的碗里。
谭绍隅还处于震惊之中,蒙头蒙脑地就就顺着谭绍维的话吃了一口木耳。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谭绍维眼角眉梢都带了笑,“这叫木耳,也是柳柳说能吃,厨娘才开始做的,她还用自己种木耳卖钱……”
“咳咳……”谭绍隅一口菜梗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拼命地咳嗽起来。
谭绍维赶紧给他倒了杯酒,谭绍隅一饮而下。
“你说的都是真的?”谭绍隅不敢置信地问道。
“你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覃绍维淡淡地回道,“不光要查她们这些年做了什么,还要差这些年她们吃了多少苦。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生活,她们得吃多少苦,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谭绍维的眼睛已经湿润起来,剩下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谭绍隅看着默默忍泪的弟弟,只拍了拍他的手背,便低头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查,一定要查!一个农女,竟然得皇上召见,还认识二皇子,这得是什么样的造化?谭绍隅边吃边想。
待他吃完,谭绍维已经整理好情绪。
“大哥,我不管父亲母亲态度如何,我只问你,若我执意要和她们母女在一起,你可支持?”谭绍维肃容问道。
“大哥,没有和心仪的女子在一起,你可曾遗憾?”不等谭绍隅回答,谭绍维又问道。
显然,谭绍隅没想到谭绍维会问起这件事,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当年只匆匆一瞥便刻在脑子里的人影。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娶妻生子,她也已经嫁做人妇,可是,他还是记得她,那么清晰的记得。
“说这些干什么,我已经娶妻,她也……”
“大哥,你只说,你遗憾过没有?后悔过没有?”谭绍维执拗地问道。
这一次,谭绍隅想了很久,最后的回答也只是一声叹息。
“大哥,我比你陷得还深”,谭绍维苦笑一下,“当年,我在山上受伤,疼得昏厥过去,我以为死了,迷迷煳煳中有人叫我,我睁开眼睛一看……她那么美,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就像仙子……”
谭绍维絮絮叨叨地说起当年他与元娘初识,一直到后来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他,他们自己盖起的小房子,他们置办起来的家……
月升中天,庄子里寂静一片,只东北方向的一个小院子里,娓娓之声彻夜不绝。
第二天谭绍隅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从军多年,早已经习惯了早起,就算在家养伤的日子,他从来也都是天不亮便起身的,像今日这般睡到无知无觉,还真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