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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2页)

“你可以告诉闺女们,安心后方工作,做好思想准备,根据战争的需要,随时响应上级的号召。”

“好,好!毕竟是区委书记!”春玲高兴地叫着,搂住姐姐的脖颈。

妹妹的这个举动,不由地使春梅心怀一热。她感情奔腾地想,春玲毕竟还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子,自己这末大时,好不好就在妈妈跟前闹个小脾气,任点性。可是春玲,早就担负起一个家庭的担子,象个小老太婆一样操劳家务,侍候父亲、弟弟……在一般家庭里失去母亲以后,如果没有哥娶嫂子,家务担子都落在当大姐的身上。但春梅自己不在家了,大弟明强更是远在前线……然而,生活的担子不论怎么重,也不能使她妹妹的性格有所改变。春玲还是这末爽朗奔放,快乐好动,象头小牛犊,又象只喜鹊。

春梅在几年的战斗生活里,把性格磨炼得很坚强,感情比一般女子要深沉。她和丈夫曲日东结婚快三年了,因为一个在区上,一个在县上,工作又忙,很少在一起待过,迄今也没有孩子。前几天,县委组织部长曲日东,领着支前团远征鲁南前线,由于工作紧张也没抽时间和妻子见一面。他走后的一天,春梅去县上开会,组织部把曲日东留下的一个便条递给了她。这在她们夫妻之间已是很平常的分别情形,春梅也没在意。

这时的春梅,可有些动感情了。她紧紧拉着坐在身边的妹妹,看着她那已晒成深红色的脸蛋,用手疼爱地在她脸颊上抚摸着。

春玲幸福地把头靠在姐姐的怀里。自母亲死后这还是姑娘第一次享有这种幸福。她娇气又调皮地说:“姐,我头上好痒,你看是不是有虱子啦?”

“净瞎说。你头上哪有虱子!从小就爱干净,不会有。”春梅嘴上这末说着,手却很快地在妹妹头发上扒弄起来。春玲的黑黄头发里有不少泥沙,“怎么撒些沙子在里面,哪会不痒痒?和人家打架啦?”

“你真会说,我还是‘鼻涕将军’吗?”春玲朗声笑起来,“白天下地,晚上的事又多,好些天没洗头啦!”“来,开会还得一会,姐给你洗洗吧!”

春玲脖子上围着毛巾,坐在小凳上,脖颈弯着,头伸进脸盆里。春梅蹲在妹妹跟前,给她仔细地洗涤长发。“姐,爹说你想找我谈谈,谈什么呀?”春玲想起来问。

“哦,刚才谈一半啦。”春梅在妹妹头发上擦肥皂。“那一半呢?”

“这就谈。”春梅关心地说,“我想问问你和儒春的事。”

“快别说了,那有什么好谈的!”春玲要抬头。“老实点。”春梅轻捺了她一下,“我问你,儒春参军的思想真通了吗?”

“通啦。怎么不通?”春玲顺口道,又补充说:“不过他的情绪不大安,象有什么心事。刚离开家,这也难免。”春梅揉搓着妹妹的头发,说,“这末说,儒春还是有顾虑的,东山大爷脑筋还没开窍。”

“你等他脑筋开了窍,山上的石头也变成水啦!”春玲气愤地说,擦了把滚进眼角的水珠。

春梅边向她头发上洒水,边说:“你也不要拿死眼光看人,石头硬还有个碎的时候,不过时间长些罢了。春玲,你要多做些工作。他是劳动人,中农,自私是自私,可是革命对他有好处,他不会存心反对。我们多教育,他还能积极。再说,他是你公公,不进步你这当儿媳妇的也有份。”“这个我知道,爹也常指点我。儒春走后这些天,哪天我也抽空去看他们。那老大妈对我可亲啦,叫我说得对她儿子放下了心。就是老东山大爷象我欠他多少钱似的,板着脸不理我。好,我不和他一样态度,还要多去说服他。”洗好头,春玲对着镜子梳湿发。她那黑黄的柔发洗过后,向下披散着。脸蛋刚被热水的蒸气烘过,泛出红润的光彩。墨一样黑的大眼睛一忽一闪地发亮。

春梅站在妹妹身后,望着镜子里的春玲,似乎她今天才察觉妹妹已发育成一个成熟的姑娘,出息得这样美丽妩媚。她情不自禁地叹道:“说真的,春玲!你真俊,真美!谁有你这个媳妇,真不亏心。”

春玲的脸更红了,调皮地斜着眼睛瞅镜子里的姐姐,用手指划着脸腮羞她道:“真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当姐的夸起妹来啦!”

“谁好还不一样表扬!”春梅笑着,又问道,“说心里话,春玲,你从心里头爱儒春吗?”

春玲怔了一下,真情地说:“姐,前一个时候,我可心烦啦!真是又爱他,又恨他,又伤心。我爱他人品好,恨他进步慢,伤心不能和他好。有一段时间,我差点不等他了……姐,他这一进步,当上解放军,我恨化了,气消了,伤心也自然飞了,全剩下一个味道——爱他啦!姐,你说怪不怪?”春梅含着笑说:“这有什么怪的?很自然么!你俩有感情,都进步,样样一个心,这就是爱情!”

“姐,你知道得真多!想必你和我日东哥,就是这样的吧?”春玲甜蜜又淘气地笑道。

“俺们俩怕比不上你俩有意思。”春梅爽朗地笑了几声,又问,“春玲,儒春走后你想不想?”

“日东哥走了你想不想?”妹妹以攻为守。

“傻丫头,我想他做么!”姐姐不好意思了。

“你不想我也不想。”

“嗬,这可是由不得你的。我们是老夫妻啦,无所谓。你这话可是假的,哄姐啦!”

春玲深切地喘了口气,望着窗外走来的人说:“我想他,姐!想得很真,梦见过几回啦……”

全区各村的妇救会长、青妇队长会议,一直开了一下午。会议听取了关于妇女工作的汇报,布置了发动妇女进一步参加生产、积极支前等工作。区委书记曹春梅在会议最后,谈到了村向青妇队员们说明……春玲离区往家走时,夕阳已经沉进了西山。

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晚霞炙烤着半个天空,红艳艳的象少女的脸色。在田里春种的人们,还在紧张地劳作。山上梯形的田里,一组组的人们,跟着一犋牲口,来来往往在播种。那驱赶牲畜快步前进的清脆的皮鞭声,女人们的爽朗的呼唤声和欢笑声,分布在各处撒欢的牛犊的叫妈声,把山野搞得热热闹闹,生气勃勃。

春玲登上山岗,拭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被前方远远的景色吸住了。她停了下来。

黄垒河的黄昏时刻,真是耐看。白色的细沙河床,从西面的丛山里冲出来,象条巨大的白布带,弯弯曲曲地向东方无边无际地伸展开去。河道中的水流,在霞光中闪烁着光彩。顺河两畔的山前,是一片平原。一簇簇乌黑的树林表示着村庄的所在。此时,女人们做晚饭的炊烟升起,在村庄上空轻柔地缠绕,飘荡。顺河极目东望,在天地连接处,闪着碧蓝的一片,好象镜面一样平静,平面上隐隐约约地浮动着一些黑点点——船帆的影子,那就是黄海了。

春玲望着这瑰丽奇幻的景色,心旷神怡,真想放声高歌。这姑娘,从人称“小玲”时就爱唱歌,也天赋了一副动人的嗓子,加上这几年的业余剧团生活,不但有见景生情的灵感,还有触景作歌的才能。她见了什么使感情来潮的景物,兴趣顿生,一面想一面就能用熟悉的曲调配上新词顺口唱出来。有时为配合运动,戏排得很生,上台忘了词,她也能随着需要编上去,使观众一点觉察不出来。

这时春玲刚要唱,但一见天色不早,离家还有五六里路,要回去料理家务,晚上还要召开会议,布置工作,于是心里说:“留着兴致以后再唱吧!”就一溜碎步,轻盈得象只燕子一样下了山岗。

在大河水面上闪烁的霞光已被下弦月的光辉所代替。昊空缀满明朗的星斗。新月悬空,春夜宁静,宜人的南风中,飘散着嫩叶青草的新鲜气息、百花的浓郁馨香。

春玲来到河北岸,月光下见一个军人停在水边,样子象要过河,但刚下水又退回来,望着对岸发呆。春玲有些奇怪,赶上前问道:“同志呀,你要……”她突然住口,惊讶地叫起来:“儒春,是你!”

那儒春背着背包,手拿着鞋袜,愕然地看着春玲,好一会才结巴地说:“啊,是你!你上哪去啦?哦……我,我回来……嗯,军队从东往西开,路过咱北面,我……”“真巧啦!我上区开完会走到这……”春玲欢喜地说,急切地把他的背包接过来,“走呀,快回家歇歇吧!”说着脱掉鞋,下了水。

儒春在她背后想说什么,又忍回去,迟疑了一下,跟在她后面。

春玲划着没腿肚深的清凉的河水,边走边转头瞧未婚的丈夫。虽说是在月亮底下,似乎他两眉之间那颗小黑痣,她也看见了。姑娘心里象饮过比河水还要多的甘露,甜蜜,陶醉,脸上充满了幸福的春色。

“儒春哪!你可不知道,你走后,我多思念你呀!”春玲柔情地说,“你呢,不想我?”

“想。”他闷声地吐出一个字。

“是吗?”春玲羞答答地笑笑,“俗话说,欢乐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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