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并不稳定,就像是街头所悬的花灯。风吹过,影摇曳,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倾覆。
北方的这个时候,风依然很寒,尖杀如刀,割肉生痛,夜不能眠的人很多,更有很多是自柏乡逃出的难民。毕竟,战争并不是一件好事。
战争的确不是一件好事,它犹如水火一般无情。
几百年来,没有宁日的百姓,厌战的情绪是不可否认的。自三国至两晋,至十六国,再至南北朝,数百年间烽火不息,从都没有让百姓真正过上一段安定的日子,这本身就是一种残酷。
风雨飘摇的临城,给人的只是一种衰败没落的印象。
几条街巷,都是那么凄凉,虽然花灯挂了很多,可是街头角落里偎缩的难民却使这种氛围破坏无遗。节日的情调也消失了很多,自街上穿过之人多半是土豪地主的公子哥,抑或是鲜卑族的外戚,趾高气昂,呼喝扬鞭,不可一世。与那些偎缩于寒风中发抖的难民却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酒楼依然不会很空荡,任何时候,人都不能不吃饭,有人认为,世间如果没有酒的话,男人也就不怎么像男人了。酒便像是女人的胭脂水粉,女人少不了胭脂水粉,男人少不了酒。有人把酒排在色之前,酒的重要有时候更甚于色。因此,只要你卖酒,不管好坏都会有人喝。
飞雪楼,在西街交叉之地,是东西与南北两街的中心,位置大概可算是临城最好的。
飞雪楼的位置是临城最好的,而飞雪楼的名气也是临城最大的,因此,飞雪楼的生意自然更是火爆。
其实,在临城并没有几座像样的酒楼。也许,是喝酒的人并不在意喝酒的地方吧,只要有酒,在哪里喝都是一样,除非是想品尝孤独的人。
飞雪楼中,有这样的人。
东北角,一个黑暗的角落,光线似乎很暗淡,但却并不影响任何人喝酒。
喝酒并不需要眼睛,只要用嘴巴和手配合就行。
那张桌子并不大,靠着一个以纸糊着的窗子,一个人坐着品酒的确还算清静。
这人的脸面有些模糊,或许是因为光线略显暗淡的原因吧。
喝酒的人身旁放着一顶竹笠,静静地端着碗,半天才喝上一大口,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尝着。这人所用的菜极为简单,一大盘熟牛肉,一大盘水花生,便如此而已。
“兄台,可借点光吗?”一个极为热情的声音让闭上眼睛品酒之人睁开了双眼。
“这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借也借不去,坐吧。”那品酒者道。
“一个人喝酒不闷吗?”那人淡笑着问道,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是一柄描金玉扇。那人这才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是因为闷,才会一个人喝酒。”喝酒之人依然喝酒,答话也是爱理不理的。
“这种喝法,酒是苦的!”那手执描金玉扇的人并不介怀,淡然道。
“酒从来都没有酸的,至少,比毒药要好。”喝酒之人继续大口大口地喝,只是比刚才喝的急了一些。
“的确,酒从来都没有酸的,也比毒药更好喝。”手执描金玉扇之人低低应和道。
“错,花雕和女儿红就有酸味,而苗疆的五毒大补酒至少比这烧刀子要好喝!”一旁的一人突然接口大声道。
“哦,你喝过那些酒吗?”
“世间怎会有酸的酒呢?”
“五毒大补酒又是什么玩意……”
酒楼之中顿时热闹起来了。
东北角落里的两人同时张目向那说话的老者望了一眼。
“费兄,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请你不要插手。”那闷头喝酒之人道。
手执描金玉扇的人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他是你的朋友?”
“不错,但这不关他的事。”那喝酒之人冷冷地道。
老者见闷头喝酒之人如此说,也就不再做声,只是继续喝自己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