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不再寒冷,春意先自屋内而发……
黄海最先飘然上岸,犹如一片浮叶,可彭连虎却发现了他指尖在滴血,虽然只是那么一滴滴的血珠,但却可以想象得到,刚才一战的激烈程度。
天下间能够让黄海受伤的人,绝对不多,而尔朱荣就是其中之一,但这也绝对需要付出代价!
尔朱荣上岸之后,竟然险些跌倒,这使尔朱情和尔朱仇诸人全都大骇,看上去,尔朱荣伤得比黄海更重一些。
“传说神州为万武之源,想不到中土的武功竟然达到这般境界,真让贫僧大开眼界,此行中原更是不虚了。”达摩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喜悦而欢快的神芒,竟如两道电芒闪过。
彭连虎对眼前这位莫测高深的和尚倒起了三分戒心,不由得抱拳问道:“敢问大师是从何方而至?”
达摩向彭连虎望了一眼,双掌合十,客气地还礼道:“贫僧来自西方天竺。”
“哦,大师竟是从天竺而来,难怪内劲有异于中土佛学。”黄海本来缓缓闭眸调息,听达摩说来自天竺,禁不住插口道。
“哦,施主如何称呼?身怀如此绝世武功,贫僧真的很想向施主学习学习。”达摩兴致大起地问道,让他感兴趣的,似乎惟有武功一道而已。
“学习倒不敢,大师的武功已是天下罕有敌手,何用学我这卑微武技?若是能与大师切磋切磋倒是可以。”黄海谦虚地道。
“施主的剑术别走锋端,左手之剑,令人防不胜防,剑意更达到天人交感之境,若非心灵间仍有一丝尘念未除,你的剑境定会不再有丝毫破绽。如此剑法,怎能不学?贫僧此生别无嗜好,惟武一途。痴武数十年,今日才算是见到了真正能将剑道发挥至巅峰之人,更难得的却是两位的剑道修行都是如此之高,真叫贫僧欣喜莫名。”达摩眸子之中闪烁着智慧和狂热的光芒,侃侃而道。
黄海大惊,脸色变了变,不由得叹服道:“大师好深邃的佛心,居然能看出我灵台仍有一丝尘念,真叫我黄海佩服!”
尔朱荣心中暗骇,忖道:“这和尚的眼力之高,真是天下少有,我刚才都没有发现黄海的破绽,他隔着一道瀑布竟然感应到黄海灵台的破绽,此人看来当真是不能小觑!”
“其实刚才黄施主那一剑有胜的可能,根本不需要与这位施主的剑同时毁去,就因为黄施主灵台仍有一丝尘念,不能及时把握这位施主的破绽,才会两剑同时毁去。”达摩语不惊人死不休,先说出黄海破绽在灵台,再说尔朱荣也有破绽,这的确让人心惊不已。刚才包括彭连虎在内的旁人都没能看清最后一剑是怎么回事,而这位不速之客隔着一道瀑布却清晰地知道两大绝世高手的破绽,这的确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哦?”黄海也显出一丝惊讶。
“这位施主的剑法,生生不息,循环不灭,其剑意更有永生不死的气概。虽然杀意过重,但的确是一门绝世剑技,只不过这位施主的心中充满了恨,一种与剑意极不协调的情绪,阻碍人剑无法相融,这就是最大的破绽,使得生生不息的剑式之中,偶有梗塞。虽然这破绽微小得几乎不能算是破绽,但在一个高手眼中,哪怕只有一点点毛病都可以制造出最强的杀戮!”达摩如同师父指点弟子一般娓娓道来,却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派。
尔朱荣的神色极为难看,显然达摩正说中了他的心事,甚至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武功的破绽所在,他和黄海都是剑术大家,自然明白对方所说绝不是天方夜谈。只是他们从来都没敢想象,天下居然有人能指出他们剑术的缺点所在。要知道,他们的身分早已是武林中的一代宗师,根本就没有人有资格对他们进行评点。而这自天竺前来的和尚,显然是来到中土时日不长,并不知道他们的身分,更不会将他们当作一代宗师看待,也便直接了当地指出他们的缺点所在。这更显示出达摩那无可比拟的武学修为和独到见解。
尔朱荣的心神一动,变得极为客气地道:“在下尔朱荣,如果大师方便,不若到敝府盘桓数日,在下府中有一古谱乃是以天竺国的梵文所注,如果能得大师指点,在下定感激不尽!”
“梵文古谱?”达摩对这并不感兴趣,是以反应极为平淡。
尔朱荣似乎看透达摩的心思,又道:“大师对武学的见解如此之深,我家传武学之中仍有许多不明之处,极想与大师切磋几日,不知大师可有兴致?”
“哦,以你的武功,仍有许多不明之处?”达摩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武学是永无止境的,活到老学到老,若有更莫测高深的武学不明白,这也是十分正常之事。难道大师不如此认为吗?”尔朱荣站起身来,依然保持着他那凛冽的霸者之气。
“不知那是什么武功?”达摩也禁不住有些动心,他自小立志弘扬武学,更深知中土藏龙卧虎,高手奇学多不胜举。因此,他自幼就以东方的中土为目的地,不仅学会了汉语,更了解中土的风俗人情,在武功大成之时,终有机会来到中土。一开始竟遇上了中原的两大绝世剑客比剑,这让他激动莫名,更感此行中土的确非虚,此刻听尔朱荣说仍有更为莫测高深的武学想与他切磋,不由勾起了他的好武之心。虽然他这些年来参悟佛法,心性已经转变很多,可仍然无法淡化对武学的痴迷。
“道心种魔大法!”尔朱荣淡然道。
黄海忍不住一震,目中闪过一缕奇光,定定地望着尔朱荣,冷冷地问道:“世间真有这门邪恶的武功?”
“何为正?何为邪?正邪只在一念之间,武功本无正邪,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根本就不存在正邪之别。”尔朱荣淡漠地回应道。
“嗯,尔施主说得很对,武功之道在于修心。习武者心邪,则武功会踏入邪途;习武者心正,则武功便成了救世之用。”达摩经证实尔朱荣所言的确是一门奇学后,心神鹊跃,他自黄海的脸色中看出这门武功实是极为深奥厉害。
“在下姓尔朱而非尔,大师弄错了。”尔朱荣有些不自在地道。
“哦,姓名乃是一个人的代称,何需太在意?施主着相了,着相则心难静,心不静则气不宁,习武之人无时无刻都要保持无色无相为最好!”达摩双手合十道。
众人不由得为之一呆,想不到尔朱荣一句话,却引出达摩这一大串禅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