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异样的热力,让她感觉到那爆炸般的生机在对方体内狂流,有着让人心颤的压迫感,谈紫烟并不能感受到压力,她似乎被一团柔软的气团所包裹,神秘人物的功力之高的确已非她能想象。
山风吹啸,寒意袭人,松涛阵阵,夜鸟惊鸣,狼嚎虎啸,形成了一种极为阴森凄惨的曲调。
泰山的夜,没有想象的那么美,或许是因为星星不繁、月未见云吧!天空,灰沉沉的,犹如一张灰布,让人感觉不到膨胀的生机,激荡的活力。
蔡风悠悠醒转,他实在太过疲惫,而且那一阵强烈的震荡几乎让他的肋骨断去四根,而手臂脱臼,形象极为惨淡。不过,他没有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上天虽然赐予了他重重劫难,但也给了他绝处逢生的机会,这不能说是苍天喜欢玩游戏,喜欢玩弄世间诸人。也许,这就是一种轮回。
蔡风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能够活下来,甚至连想都不曾想,他只有一个月的生命,迟死早死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舍身救哈凤,他只希望以自己的残余生命换得别人一生的幸福,这样,他也无憾这短暂的一生了。他的确救了哈凤,当他飞身扑向绝崖在虚空之中坠落,看到一株株横生而出的松树与他插肩而过时,他竟然有一丝留恋,留恋人世,留恋这个给他带来欢乐和愤怒的世界与他的亲人朋友。
人,只要能活着,哪怕是一刻,也不能轻易浪费,是以,在最危险的关头,求生的欲望救了蔡风,他张开手臂斜斜掠去,体内引自天地的浩然正气此刻仍然起到了一个牵引作用,虽然他的身体继续下坠,但仍是移了一个小小的角度,重重撞在一株小松树上,沉重的冲击力,竟让这株小松树断成两截,他的五脏六腑内欲碎裂,肋骨一阵扭曲的剧痛,毕竟蔡风只是一个人,而不是神,但也因此使他的冲击力减小,拼尽全力再斜坠上另一株稍大的横松上,终稳住了身子。不过,却使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的危险之处,自不是言语所能表达出来的。
蔡风活了下来,不仅仅靠运气,更凭借他的实力,若非其功力已达天人之境,又岂能在一记重撞之下,仍能准确定位,落足另一株松树之上?
能够长出松树的地方,就绝不是光滑如镜、没有丝毫棱角凹面的山壁,蔡风静心调息了一个时辰,这才顺着横枝爬到山壁,找到凸点上攀,不一会儿,他放眼下望,脚下的树木如小草一般大小,想想还是向上攀比较容易一些。
上攀了十余丈,在蔡风几近精疲力竭之时,他竟意外地发现一块稍稍突出的石阶,面积不大,却可落足栖身。
爬上石阶,蔡风坐下环顾四面,身子尽量向山壁靠去,他还真怕一不小心被山风吹落深谷,那时只怕想不死都不可能了。而这时,蔡风竟发现有人自山上放下长绳,立时明白可能是三子诸人已下山来寻找他。
第七章 枭雄谋略
蔡风心想:“我迟也是死,早也是死,又何必再让他们担心一次呢?此刻他们只道我为战而死,而且他们已经担心过一次,若众人此刻发现我仍未死,又知我只有一个月的生命,他们岂能够安心渡日?甚至会更加痛苦,而一个月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去,只怕会更加接受不了。我不能再害他们,不能让他们更痛苦!”想着,蔡风竟忍不住掉下泪来,往事犹如一场场戏,在脑海中上演,父亲、哑叔、马叔、黄狗、长生、三子、凌能丽、刘瑞平……一个个,是那般的清晰,那般……可是此际自己就要与他们永远分离,这的确让蔡风有些难过。
蔡风望了望远处暗淡的天空,起伏的山岭,禁不住长长一叹,他的确很幸运地活了下来,可是,他的心却已经死了,此刻他再也不想见任何人,那只会成为别人心中的一种负担,此刻别人当他死了,顶多只会伤心一时,甚至还会在心中存有一点点希望,否则一个月后他活生生死在大家面前,那后果就更加无法预料了。因此,蔡风选择了逃避。
三子和游四等人没有发现在崖壁之间的蔡风,可是蔡风却望着这些人迅速自崖顶滑落,而至谷底,这种咫尺天涯的感觉的确让人心酸。
蔡风发现眼下的藏身之地,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光芒自一团乳白色的云端折射在山崖之上,那璀璨瑰丽的美景只让蔡风的心神飞越到另一空间,但很快,一点暗影使他的眉头稍稍一跳,那是不远处的一块石壁,根据蔡风猎人的经验,他很清楚地感觉到,那里应是一个山洞。惟有山洞才会将照在山壁上的光线吸进去,而不产生反射,虽然只是一点点细微的情节,但蔡风仍然清楚地觉察到了,他那细腻的洞察力,惟有猎人才具备。
蔡风没有猜错,也没有估算错,这里果然是一个山洞,只凭其回音的声响,就可知道,其深度难测,而且似乎有着极多的分支岔道,蔡风并未深入,他只觉得很累,无论是心头的累,还是身体的累,都使他只想平静地休息一番。
此刻夜已深,山谷之中,犹有如萤火般的篝火,也有走来走去的灯光,显然,三子等人寻找蔡风的过程仍未结束。蔡风心中有些不忍,可又无可奈何,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命运,在凌伯的医经药典上,他学过医理,知道即使是神仙也无法拯救他的生命,并不是因为遗毒,也不是因为毒人之毒,而是那种毒人之毒与蛊毒相结合产生的新毒素,当达摩说出他的病情之时,他就清楚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
即使此刻陶弘景到了山脚下,也无能为力,他虽可以解开毒人之毒,也能解开蛊毒,但绝对不能解开那存于蔡风体内的新毒素,哪怕扁鹊、华陀再生也无能为力。因此,蔡风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逃过一死,当世之中,只怕连田新球也无法解开他体内的毒素了。
山洞之中极为阴冷,似乎山洞的那头总有一股十分阴森的冷风吹入,更多了一丝鬼气森然之感。
蔡风木然地爬起来,洞口不是很长,但里面却似乎极为宽敞,只是身边并无火折子,当然,对于蔡风而言,黑暗并不影响他的行动,在夜里视物,对他这种功力的人来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此刻,他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想到今日在玉皇顶上,与那老者的雷霆数击,那惊天动地的怪异场面,只让他此刻仍是心有余悸,那老者的攻击力在他见过的所有对手中,最为可怕,包括他的父亲,也不可能是这老者的对手,蔡风更惊的却是自己竟然能够将“沧海无量”发挥至极限,这是如何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蔡伤当初讲过,要发动“沧海无量”不仅需要功力达到一定的境界,更要以佛心出刀,方能够真正将这一刀的威力推向巅峰,而达到刀化佛莲之境。否则,未伤敌,先伤己,敌我俱损,但今日一战,蔡风不仅将“沧海无量”发挥至极限,更且自己似乎分毫未伤,反而通体舒泰,甚至连体内的毒蛊都未发作,这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难道真是自己的功力和佛心胜过父亲吗?蔡风也有些疑惑。
仔细分析其中的细节,蔡风想到了蔡宗的刀,那柄透着一股奇阴奇寒之气的刀,他能感悟佛心,能够使自己的功力极具提升,似乎与那柄奇异的刀脱不开关系,那究竟是怎样一柄刀呢?蔡风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他完全吸纳了那柄刀中所聚敛的两位域外佛门宗师的佛家功力,并通过区阳魔功的激发,使他体内的无相神功与刀身之中的龙象般若神功完全结合,才会使刀化三朵佛莲,更以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洗涤经脉,扩充七经八脉。甚至连道家的正气也与中外两大佛门最高最纯的真气相揉合,而达成无间无隙的整体。此刻,蔡风体内的真气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天下再也无法找到第二个拥有他这般独特的真气,兼负佛道神功,只不过蔡风没有想到能够将其贯通而已,只怕连蔡伤和黄海也料不到。
佛道两家真气,都属于先天正气的一种,域外佛功与中土的佛功虽有修持之法的差别,但其性质仍是一样,在天地浩然正气为媒体的引介之下,三种先天正气合为一体并不值得奇怪。
蔡风的脑子中再一次回忆那老者的每一个动作细节,那完美的拳与掌相接合,所选角度是那般玄奇奥妙,在那绝无丝毫破绽的攻势之下,他竟能够击败对手,这的确让他想象不到。不过,蔡风知道,这是自己占了兵刃之利,若无兵刃之利,只怕胜算难说。此刻他相信,当世之中,大概只有“沧海无量”才是那老者的克星,而那老头一身的魔气、杀气更是他前所未见。蔡风心头暗想:“既然今日我未死,一定要尽力杀死那老魔,否则也不知老魔会在江湖上制造多少杀孽!”
谈紫烟突地感觉到一股阴寒至极的杀意直透其体,几乎使她的心脉凝结,更有锋锐无比的刀气袭体。
谈紫烟睁开眼时,便发现那神秘人再次出左手,比任何一次都快,利落而凶猛,那是因为一柄刀。
一柄迎面劈来的刀,只有一柄,天地之间,就只有这么一柄刀。
刀,劈开天,劈开地,劈开虚空和空气,劈开一切,这才劈在神秘人的左掌之上。
“当!”一声清脆至极的声音震得谈紫烟耳鼓作痛。
神秘人退了三步,这是他在掠出窖洞时第一次受挫,地上有三个半尺深的脚印。
谈紫烟的身子一震,然后便斜斜飞了出去,她看见神秘人的对面站着一个装束有点怪异的汉子,双手握着一柄长约五尺的大刀。
神秘人站定身子,几缕土尘在他的头顶飘落,弄脏了他的头发,弄脏了他的衣服,但他却一动也没有动,面具下的眸子闪过一丝极为阴冷的寒芒,口中却沉冷地吐出三个字:“阿那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