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2月遇害,举国震惊,这是后话。
再说留德期间的张述祖,与自费留德的曾石虞结为莫逆之交,当曾石虞经济拮据时,张述祖必慷慨相助。曾石虞后来成为著名的化学家,而命运又安排这两位老朋友共同走进哈军工。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张述祖再也无心留在德国,况且纳粹党的倒行逆施早已使他厌恶至极。张述祖中断了研究课题,打点行装,先去英国参观飞机发动机厂,随后经法国、意大利,由威尼斯乘船漂洋过海抵达香港,再换船去广州。当邮轮徐徐驶入宽阔的珠江口时,张述祖站在甲板上,任海风吹乱满头浓发,心中充满游子归来的激情。
张述祖北上武汉之时,正值南京陷落,到处是逃避战火的难民潮,沿海各大学纷纷撤往大西南,师生们滞留在长江边。听说留德博士张述祖已到武汉,交通大学等几所名校争相聘任,因为中央大学是母校,又资助了最后两年的学费,张述祖决定去中央大学和原南京兵工专门学校任教授。
1939年,武汉失守。张述祖随学校迁往重庆,望着远去的黄鹤楼和沿江逃亡难民的悲惨呼号,张述祖和师生们无不以泪洗面。
在重庆期间,南京兵工专门学校已改名为兵工大学,张述祖被聘为该校的主要教授。他在十分困难的条件下,尽量多开一些课程,呕心沥血地培养国防技术人才,以求为战胜日寇,振兴中国国防尽绵薄之力。如今,在航天事业上做出重要贡献的谢光选院士、化学家郭燮贤院士和弹道专家、南京理工大学博士生导师浦发教授、鲍廷钰教授等兵工专家,均出自张述祖的门下。
1939年秋天,苦恋了十余年的张述祖和陈德华,终于在山城重逢,有情人终成眷属。
作为一个具有深厚的兵器专业基础的专家,张述祖的理想是办一个弹道研究所,以发挥留德所学之长。然而,国民党政府兵工署署长俞大维对张述祖的多次陈情付之一笑,考虑到张述祖的影响,给他个兵工委员的闲职。大后方的国民党政客们大发国难财的时候,张述祖报国无门,他对老友曾石虞说:“我大概是空有抱负了,不能一展所学去制造中国的欧式枪炮。不过我可以把我在德国学的东西,日复一日地传授给学生们,我想或许能由青年一代去振兴我中华之军备。”每谈及政府腐败,国事日非,张述祖和在各个大学任教的朋友们都唏嘘不已。
抗战胜利了,国民政府的大员们都忙着下山“摘桃子”。1947年,蒋介石要办中央军校,想物色一位既了解普通科学、又长于军事技术的学者任普通科学教育处长。经钱昌照推荐,陈诚签署了委任状,命令张述祖三天内到南京汤山向黄维教育长报到。四个宪兵像押解囚犯似的,把张述祖一家人带进一艘开往南京的登陆艇。上岸后,竟无人来接,一家人只好露宿街头,当了难民。两天后陈德华找到亲戚帮忙,才在中央大学附中找到栖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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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风雨人生 张述祖喜迎上海解放(3)
张述祖匆匆去汤山向黄维报到,黄维傲慢地接过委任状,看了看,突然吼道:“这个命令是假的!”他把委任状甩到地上,一顿辱骂,把张述祖赶出办公室。
张述祖只得携家来到上海,凭自己在教育界的名望,他受聘在交通大学教授工程物理学,同时又在同济大学和复旦大学兼课。随着国民党在内战中连吃败仗,兵工署又找上门来,兵工大学也发来教授聘书,让张述祖承担兵工大学的教学领导职务。
当初张述祖对国民党政府尚存的一点点幻想,早已经让黄维的凌辱骂得荡然无存。他除了教书,就是到曾石虞、马明德等老友家聊聊天。在时局动荡、人心惶惶的大上海,张述祖尽量帮助生活困难的老朋友们在兵工大学找点兼课的差事,以贴补家用。
1949年4月,国共和谈破裂,百万雄师过大江。5月初,大上海处于解放军炮火射程之内,国民党军政要员已作鸟兽散。
多年与进步人士和进步学生的交往,使张述祖对共产党有了一定的认识,现在,共产党要得天下了,何去何从,张述祖在思考,在静观。但是,有一点他早已想好了,就是坚决不去台湾,也不希望兵工学校的学生们去。他宣布学校停课,教员们各自回家,等有复课消息再告诉大家。后来,国民党兵工署多次电催他乘船去台湾,硬顶是不行的,他设法敷衍兵工署,并让军方把一大木箱普通书籍先托运到台湾,以免引起国民党特务的怀疑。
5月中旬,解放军已经突破了蒋军上海外围防线,国民党兵败如山倒。一天晚上,上海地下党的一位同志找到张述祖的家,希望张述祖能留下来,迎接上海解放。张述祖夫妇俩的心情十分激动,回想十多年来所遭到的种种磨难和屈辱,他们决不会再跟国民党走,共产党礼贤下士,特地登门挽留,这是张述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为了预防万一,张述祖决定先躲到朋友家中,迎候浦江的黎明。
5月27日清晨,即上海解放的第二天,张述祖从朋友家回到提篮桥海门路的家中,他把沿途看到的解放军露宿街头,秋毫无犯的情景告诉陈德华。这是张述祖第一次亲眼看到解放军,他的思想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这就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大军呀!”张述祖感慨不已:“真是仁义之师!国民党不垮台才怪呢,中国真的有希望了。”他在屋子里踱来踱来,浮想联翩。
这一天下午,有几个身穿土黄色军装的解放军找到门上,让张述祖全家不胜惊诧。
为首的两位是干部,年龄稍大的30多岁,右臂的袖管空空,垂于身体一侧,他身材高大、仪表不凡,两道剑眉间漾着一股英武之气。
“我叫祝榆生,”那独臂干部一口川音,语气亲切,他自我介绍道:“是解放军第三野战军司令部的干部,今天特地来拜访张教授。”他又指指年龄稍轻一点的干部说:“这位是许哨子参谋,是和我在一起工作的同志。”
张述祖望一眼许哨子,小伙子身材不高、长相英俊、举止潇洒,显得很干练。
陈德华忙着上茶,招呼几位不速之客。
大家寒暄一会儿,祝榆生说明来意:“张教授,我们非常高兴认识您,知道您不怕国民党的压力,拒绝去台湾,这种光明磊落、追求进步的精神可敬可佩。现在上海解放了,人民当家作主了,上海军管会非常希望社会上各方面的人才都能出来工作,支持我们恢复经济建设,迎接新中国的诞生。”
张述祖听罢,感慨良深地说:“敝人一介书生,在旧社会,空怀报国之志,到头来四处碰壁,只能靠教书糊口。国民党是腐败透顶了,我对它的幻想早已破灭,我从心里盼望新中国的诞生,愿为新中国效力。只是,我一个教书匠,不知干点什么才好?”
祝榆生坦诚地说:“我们知道张教授在兵工界德高望重,希望您能把留在上海的兵工界的专家们组织起来,让大家为新中国出力。”
“这绝无问题,”张述祖爽快地答应道:“我在兵工学校的朋友和学生不少,大家都闲在家里,我去找他们谈谈,如果可能,也盼军管会支持我们复校。”
第5章 风雨人生 张述祖喜迎上海解放(4)
“目前先把人找到,稳定人心最重要,上海刚解放,百废待兴,下一步怎么办我们再商量。”祝榆生和张述祖又交谈了大约1个小时,临走的时候,他指着许哨子说:“今后由许哨子同志作为我们之间的联络员,你们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就跟他说。”
送走了客人,张述祖坐不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刚刚解放,解放军同志就登门拜访,看来共产党是非常重视知识分子的,而且办事认真,效率极高。“真是天亮了!我们读书人报国有门了!”张述祖喜不自禁,那埋藏在心底的荧荧星火被祝榆生重新点燃,他感到心明眼亮,似乎一下子年轻起来。
当时张述祖并不清楚,祝榆生和许哨子来看望他是根据陈毅市长的指示。上海一解放,陈毅就指示三野司令部派出干部,在地下党的配合下,广泛收罗上海的专家、教授,请他们出山,别让他们跑到香港或台湾去。陈毅的远见卓识,为新中国的科教事业留住了一大批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