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要拆解了棺板极是耗费时间力气,倒不如用那抬响轿的法子,把棺木当做“冲锋舟”渡水向前,众人别无良策,只得依着古法施为,能不能行尚且没把握,那朱红的漆棺极是沉重,这才叫“死沉、死沉的”,“亡而不化”的死者诸气闭塞,远比活人沉重,可有道是“偏方治大病”,有时候民间的土法子不信还真不行,拖到水中,棺材硬是不沉。
说起这土方、偏方,有许多都是从旧社会一些教门道门中流传开来的,当年那些充做神棍的“太保、师娘”,常用之来愚弄百姓,但这里边真有管用的,而且效验如神,比如刮风迷了眼,眼里进沙子了立刻吐唾沫,马上就可恢复正常;又比如“打嗝”,一气连喝七口清水即愈,多喝一口少喝一口都不行,只是七口水方可。
这些“太保、师娘”们的偏方,在近代医学上都难以解释,连他们自己可能都不明究理,只推说是仙家传下来广济世人的妙法,解放后赤脚医生培训手册里都离不开这些偏方,我这辈子没少见各种千奇百怪的“土法子”,所以我对响轿渡水之事比较有信心,当先跳上去试了试浮力,虽然棺材比独木舟宽不了多少,但地下湖水流平稳,乘在上面划水前进不是什么难事。
一口漆棺不够五人打乘,于是又拖拽了另一口下水,我和Shirley杨乘了其中之一,其余三人伏在另一口棺材上,乘棺渡水的事情没人经历过,经验二字无从谈起,也就是仗着人多胆气壮,否则独自一个,谁有胆子坐在装有古尸厉鬼的棺材渡涉阴河?饶是我自认算个心狠胆壮的,可在潜意识中不时有种错觉,总觉得身下的棺材里似乎有东西在动,漆棺附近偶尔有鱼翻出水面,发出“哗”地一声轻响,又见水面上鬼火飘荡,真如进了鬼域冥河一般,在这种诡异莫测的气氛中,周围的黑暗处更显得危机四伏,我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众人用工兵铲拨水划行,寻着水声向前,两口漆棺一时倒还漂浮得极为平稳,忽见数十米开外一片鬼火闪烁剧烈,惨淡的光影中,能隐约看见有一片黑鱼脊翅般的东西,这地下湖的湖面看起来也是黑的,不过那东西身上也有许多亮点,象是有千百只眼睛,此刻正浮在水面上,与胖子三人所撑那口“浮棺响轿”离得渐渐近了。
胖子伸着脖子举了手电筒去照,要看看水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想提醒他小心点,话还没出口,就见那团事物忽地从水中蹿起,冲上了半空。
第二十七章 尸虫
湖面上突然跃起一物,我们身在“冲锋舟”上虽然有所防备,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都握紧了“工兵铲”,同时将手电筒抬起。
几道光束扫在半空,我随着众人抬头一看,不看万事全消,一看看见了,心中真是又惊又奇,张开了嘴半晌合不拢来,惊得是从湖中蹿到四五米的那东西是条“鱼”,鱼跃出水是常见现象,可这条鱼不是活的,而是三米来长的一条死鱼,这条大鱼都已开始腐烂了,腥气冲天,鱼腹处破了几个大洞,鱼头更是缺了半个。露处白花花的头骨。
奇的是死鱼尸体离开水面后,竟然停滞在了半空,众人无不讶异莫名,这时两具漆棺顺水漂动,又离得近了几分,这才看得更加真切,原来腐烂的死鱼身上,布满了无数奇大的黑蝇,黑蝇大如指甲盖,全都牢牢付着在死鱼上,受惊后裹着鱼尸蹿离了水面,嘈杂着乱作一团,兀自不散,那些硕大的黑蝇身上腐气积聚,带有许多磷化物,飞动起来犹如暗淡微弱的萤火,又好似千百盏鬼眼明灭变幻。
这种黑蝇有个学名称作“大食尸蝇”,虽然名字里带个“蝇”字,实际上却是一种“尸虫”,最喜欢啃吃腐尸,有时候在暴尸露骨的荒葬岗上,也会出现食尸蝇的踪影,但这种生物习性特殊,从不触碰活物,对活人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以前在潘家园的时候。我曾听过一件关于尸虫的佚事,说是在解放前,有个民间散盗马五子,他常年做挑灯盗墓的勾当,平常只挖些地主富户的小坟,用墓主从葬的首饰银元换些吃喝,没发过大财,日子过得勉勉强强。
直到有一天,马五子在一片乱葬岭挖坟,无意间寻得一座宋代的墓穴,里面值钱的东西不少。马五子活了三十几岁,从没见过这么多明器,只有他一个贼人根本搬取不完,他知道这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肯定招来祸患,就卷了几件最值钱的金珠宝玉,其余的东西都原封没动,打算等到将来手头紧的时候,再来发掘救急。
临走的时候忽然见棺材缝里钻出一只尸虫,马五子就随手把尸虫捏住,当时鬼使神差,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随手从怀中摸出一张油纸,这油纸是用来包猪头肉的,就拿它来将尸虫裹了塞进了墓室砖缝里,他可能是想把那尸虫活活憋死。
然后马五子就盖住盗洞,回到镇上拿明器换取钱财。买房子置的过起了富贵日子,也娶了老婆生了孩子,等到马五子的儿子十几岁的时候,爷儿俩都染上了赌瘾。俗话说“久赌神仙输”,何况是他这两个凡夫俗子?
赌钱输赢就好似以雪填井,再没不满的日子,可那瘾头无休无止。直输得失魂落魄倾家荡产,马五子见家中仅剩四壁了。想起以前盗发的那座古墓里还有许多宝货,便带着儿子再去盗取,二人寻路进了古墓,马五子冷不丁想起他十几年前曾把尸虫裹了藏在墙缝中,也不知这会儿是不是成尘土了?便从原处寻找,一找还真找到了,那油纸包原封未动,拆开来一看。尸虫又枯又瘪,几乎快变成纸片了。
但虫肢虫须似乎仍然栩栩如活,他和儿子好奇心起,拿到面前仔细观看,却忘了盗墓的禁忌,活人不得对着死而不化之物呼吸,阳气相触,那尸虫忽然活了起来,一口咬在马五子的手指上,马五子顿时口吐白沫全身抽畜,等他儿子把他背回家中,来不及延请医生救治,便已一命呜呼了。
据说后来马五子的后人就在北京谋生。给琉璃厂的乔二爷做了伙计,这件事是他亲口所述,在潘家园和琉璃场这两大“文玩”集散之地,听说过的人很多,不过大伙都说这段子是假的,没几个人肯信,只当茶余饭后听个乐子。
但我却觉得这件事比较真实,倘若不是亲生经历过的,绝对说不着“海底眼”,尸虫、尸蜡都是墓中化物,精通风水变化的人才知其中奥秘,当年在百眼窟里,我就曾经险些被尸虫咬死,不过尸虫有许多种,“蜰虱、食尸蝇”等物皆为此类,所以在“地仙村古墓”附近见到尸虫并不奇怪,只不知当年马五子所遇是哪种尸虫,各种尸虫习性不同,有得反噬尸体。有的却吃活物。
我们眼前这片乱葬洞里,虽然是虫鼠聚集,事先却没想到漂在湖面的死鱼会引来尸虫啃噬,凭空惹得一场虚惊,这时只见头上那死鱼猛的一抖,大群“食尸蝇”哄然逃散开来,半截腐鱼就势落在漆棺旁的水里,“哗啦”一声溅出一大片水花。
胖子骂了几句,挥铲子撩水,把半空里没逃远的食尸蝇远远赶开,他用力不小,带得身下棺材跟着一阵乱晃。
孙教授是旱鸭子,最是怕水,顿时吓得脸上变色,连忙抓住漆棺上的锁环稳住重心,叫道:“慢点慢点……棺材都要被你搞翻了!”
胖子一脸鄙夷的回头说:“瞧您吓得那副忪样,肯定是不敢吃馄饨,不过九爷您放心。回头要是在水面上撞到鬼拉脚,胖爷就拿板刀面来招呼您。”
我发觉地下湖水流有异,赶紧提醒他们别斗闷子了,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