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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第2页）

政府企业转制工作小组进驻黑龙集团不久，还没醒过神儿来，黑龙集团突然宣布转制具体实施方案，同时向政府提交了资产评估报告。张德先这一招确实厉害，既有利用法律效力试探领导的态度，又有征服领导，达到接纳这个事实的目的。尽管评估的可信程度，让决策者们有某种想法，可谁也拿不出专业质疑，何况王书记十分赞赏张德先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确实如此，张德先作为黑龙集团转制试点的带头人，方案出在先，宣传工作做在先，资产评估想在先，无非想把一切先机抢在手，不受政府条条框框制约，处处牵着政府的鼻子走。

黑龙集团搞的资产评估，是由全市资质水平最高的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评估报告，法律效力不容置疑，可谁知到，一个价值上亿的黑龙集团公司，评来估去，砍掉了一半，张德先捧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决定先给王书记过目，蒙过这重要一关，再给县委政府领导来一个突然袭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目的就会得以实现。

张德先的一套“国退民进、全员入股”的转制方案，已经迎合了政府领导，特别是决策人物王书记稳定大局的心思，使得他左右逢源，现在又想打着企业改革的先锋旗帜，抢先一步，反客为主，企图浑水摸鱼。当他拿着黑龙资产评估报告，向王书记回报，没想到王书记脸拉下来一尺多长。

“徳先啊，你的这个报告，我的评语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真是胆大妄为，在不给你敲敲警钟，你这孙猴子非得跳出如来佛的手心。不说你的其他企业，单说黑龙煤矿，华阳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地下资源可以不提，因为涉及资源价款问题，可是抖落抖落家底就值两千万，说给三岁孩子都不信，你竟然瞒着政府搞了个合法评估，自以为政府一依百顺，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先来探探我的口风？”

“王书记，您真的冤枉了我。您是知道的，凡是遇到大事，我首先向您汇报，征求您的意见，从来不敢越了您的门槛。黑龙集团评估，我请的是是阳城市著名会计事务所，具有法人资格合法评估，有理有据，绝非凭空想象。黑龙集团确实是华阳龙头老大，可接连接收两个亏损企业，已经把家底抖落光了，尤其今年，在个体小煤矿的围攻下，凸显亏损，已是外强中干，不摸家底不知道，一摸家底吓一跳，说黑龙煤矿到了资不抵债的地步，这是欺骗领导，可虚赢实亏造成的空架子是不争的事实，谁也不能否认。”

“这话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我听到的都是经营管理怎么怎么好，经济效益大幅度提高之类的话，难道你始终在玩老鼠戏猫的游戏？”

“不是我在玩，华阳国营企业，哪个不是如此，下级领导对上级历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上级领导对下级领导玩老鼠戏猫的游戏装聋作哑，为了业绩都是心照不宣。这种游戏不是华阳的专利，而是中国大跃进留下的后遗症，下级糊弄上级，全党糊弄中央，我这话虽然反动，但却是大实话。”

“看来你深谙其道。你的这番高论，叫做不打自招，充分证明你的所谓著名会计事务所，出具的黑龙集团资产评估报告虚假无疑。换句话说，为了业绩可以搞假大空，为了赚便宜就能实事求是，我还没有糊涂到不分青红皂白。”

“恰恰这次评估真的实事求是，才出现领导不可思议的事。我跟您说实话，起初我琢磨着，通过资产评估赚点便宜，哪知道评估的法律责任让我望而却步。人家评估师，头上悬着利剑，心里装着法律天平，谁冒着身价性命的危险行私舞弊？不值得。所以说，资产评估无可非议。”

“你呀，说什么事都真的不能再真。既然你不否认评估可以舞弊，说明任何可能都会存在。我不想怀疑你的资产评估，其他领导怎么想？你应该心里有数，自己筐里的杏自己称，你就是把死人说活了，也挡不住有人怀疑你的秤。”

“千人敲鼓，一锤定音。在华阳地界，王书记是灶王爷的横批——一家之主，您认准的事，谁敢有异议。”

“你不要认为我和你一样，大权在握，独断专行。我是党培养的领导干部，组织纪律约束我必须讲究*，像你提到的资产评估，在企业改革中，属于实质性问题，关系到国有资产回笼的大问题，绝不是某个人说了算。”

“党的组织原则是*集中制，不管怎么讲*，最终在于集中。如果满院子都是穿大红鞋的，没一个正头香主，那不乱了套了吗？黑龙集团的审计评估，只要王书记认可，别人能说什么？反正我就等您的一句话。”

“你们这些企业老总都会这一手，软中带硬，我可告诉你今天这事不灵。企业转制说什么都是务虚，唯有涉及资产才动真格的。作为政府代表国家，有责任维护国企资产不受损失，也有责任支持有志之士购买国企，这是矛盾的双方，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政府主持公平公正，既维护国家的利益，又使受让方感到实惠，彼此愉快合作。你突然提出资产评估，把本该政府做的事，你抢先做了，尽管有不图三分利不起早五更的嫌疑，必定走得正规渠道，尚可研究，这样吧，你的报告提交常委扩大会议上讨论决定，是否站得住脚，我不能打包票。如果大多数投赞成票，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装聋作哑一回，如果大多数反对，你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王书记能把我们的小小请求提交到常委会，我十分感激。我们所做的这些，可能有人觉得越俎代庖，其实从法律的角度考虑，没什么大惊小怪。说句实话，我当时的目的就是想摸摸家底，为制定转制方案提供依据，其次考虑企业试点工作不能拖后腿，必须尽快落实具体工作。如果等到政府开展这项工作，又是成立领导小组，又是调查研究，然后请来会计事务所进驻企业，一折腾半年过去了，这都是快的，按王书记的时间要求，你就是把我枪毙了，也恐怕不能完成。因此，我就来个笨鸟先飞，提前把黑龙集团的资产评估搞出来了，政府觉得具有法律效力的资产评估可行，证明我没白费心血，如果认为我假公济私，就算我枉费心机，政府另行评估，我毫无怨言，但王书记你可不能怨我办事不利，贻误战机。”

“不管你的动机如何，你的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值得政府官员学习。我们政府部门的办事效率，如果像你这样高效，华阳的改革开放的步伐会更快，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你的原因所在。”

“王书记，不是你说我胖我就喘，我们的一些行政管理部门，确实老爷作风盛行，下边人想办点事，求爷爷告奶奶不说，办事效率那是拉拉蛄下山，不被累死也被拖拉死。所以，我真害怕评估报告，常委会不能通过，政府重新组织审计评估，企业可等不起。我更担心，眼下正是企业经营的黄金季节，企业转制喊了出去，职工人心惶惶，难免影响企业经济效益，拖得时间越长，对企业经营管理越不利，对企业改革越不利，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你考虑的不无道理，企业转制不能拖沓，更不能影响企业经营，尤其华阳企业改革的迫切性不容试点工作搁浅。黑龙集团的试点工作，关系华阳所有国企命运问题，现在媒体已经宣传的沸沸扬扬，全县人民，特别企业职工都拭目以待，我们不能让群众望眼欲穿，说我们工作不作为，我相信常委们会认真考虑你的评估报告，只要实事求是，政府没必要重新评估。即使存有异议，也可以对异议的地方重新评估，你应该有信心。”

“评估的事实我信心百倍，完全经得起检验。只要政府划得来时间，我会耐心期待。”

“你把报告递给罗副县长，由他提交刘县长定夺。”

“说了半天黄瓜菜凉了。”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么大的事谁也不可能自作主张。”

“我明白了。您忙王书记，我走了。”

张德先把黑龙资产评估报告提交给罗副县长，上司的态度和王书记截然相反，他强调企业的资产评估，不是有企业来做，而是由政府组织，甚至对张德先越俎代庖十分不满，言来语去带有半真半假的讽刺，也使张德先大为恼火，据理力争。不管张德先说的天花乱坠，罗副县长一口否定，根本不吃张德先说服这一套，最终二人不欢而散。

罗副县长虽然当着张德先的面不予支持，可是他知道张德先在递交此报告之前，早已请示过王书记，真不能把这个越级报告不当回事，只好拿给刘县长过目?